回到鎮子上,靠近客棧時,毛毛停下來,它聽見了不得了的聲音。
“怎么不走了?”閑聊的甄子拍一下驢屁股,毛毛無動于衷。
余生探出頭見街道上悄無聲息,臉色凝重起來,他回頭伸手捂住清姨耳朵,催促毛毛前行。
毛毛邁出步子,眸子中赴死如歸的神情,草兒和倀鬼也嚴陣以待。
甄子不由的詫異,“怎么了,不是快到客棧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余生說,這時毛毛已狂奔起來,急于到客棧后離開。
甄子還在疑惑,在毛毛靠近客棧后,一串嘶啞歌聲鉆入耳內,讓她臉色一變。
這感覺宛若上千只螞蟻在心里和腦子里噬咬,讓甄子發狂,恨不得抓一東西來撕碎。
她趕忙捂住耳朵,“這是什么妖怪在作祟?”
“這,是,人。”余生一字一頓,其余的精力全用來抵擋撓心般的歌聲了。
甄子沒聽到,她見余生捂著小姨媽耳朵,佩服道:“真愛呀。”
余生沒聽清,因為毛毛已經停在客棧前,余生忙下車。
進到客棧后,聲音依舊刺耳,但不知為何,心靜了許多,不那么令人煩躁撓心了。
后面堵著耳朵的富難倆人,幫毛毛卸車,讓毛毛趕緊逃走。
余生探頭見禪兒和行歌坐在橋頭曬太陽,旁邊還放著一張小桌,上面擺著茶水。
“哎,鍋在這兒。”從后廚出來的怪哉喜道,“你帶著它去哪兒了,差點耽誤做飯。”
“降妖除魔了。”余生回頭問她,“怎么不攔著點兒,還讓他們兩個變本加厲了?”
行歌之音,宛若指甲撓黑板,讓人受不了。
“什么”,怪哉把堵耳朵的棉花取下來,“油炸蟲子了,小魚兒,你路子也太野了。”
她露出嫌棄的神情,嚴格來說,她也曾是蟲子。
“油炸什么蟲子,油炸蛇我都不吃,油炸虎頭倒是有一顆。”余生說。
“蛇有靈,不只油炸,吃蛇總是不好的。”一蒼老的聲音說。
余生循聲回頭,見大堂坐著一位佝僂的老頭,半邊兒額頭爬滿了蛇鱗般的東西。
見余生看他,老頭道:“祖上好吃蛇,因此被詛咒,世代傳下了這病。”
余生向他點了點頭,回頭復述方才的話,怪哉道:“哦,里正讓他們在橋頭唱的,可以防妖獸。”
怪哉告訴余生,昨天下午從竹林鉆出一只磨盤大小的山蜘蛛。
當時在田里耕作的鄉親們抬腳就跑,但兩條腿怎比得上八條腿的山蜘蛛。
眼看有鄉親要命喪蛛網,橋頭的歌聲傳到了山蜘蛛耳內,讓它轉身逃向了北面。
余生又向外看一眼,料不到行歌的歌聲還有這等威力。
“對了,柳柳呢?”怪哉問草兒,草兒把目光放在余生身上。
“去后院。”余生領她們到后面,廚房改造完,石大爺領人搭畜欄去了,后院非常安靜。
余生站在院中央,雙手合十,夾著封印卡,“以妖氣之名,喚汝歸來。”
在草兒和怪哉驚訝之中,余生雙手之間的卡片剎那間泛起柔和的白光,在余生身后浮現一道光影。
光影之中蜃樓般出現一棵隨風搖曳的柳樹,繼而在柳樹下出現一道身影。
身影漸漸由虛成實,柳柳出現在余生的身后。
“哇”,草兒圍著柳柳轉一圈,見她不僅完好無損,而且精神更飽滿了。
柳柳轉一圈,在覺察自己與本尊之間的聯系后,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唯一讓她為難的是不知如何面對余生,幸好前面已經有了表率。
“嘎”,倀鬼在旁邊叫一聲。
甄子翻譯說:“她讓你別在意小魚兒,你為他賣命,他讓你吃好喝好是應該的。”
余生踢倀鬼一腳,“你快混成的大爺了你,把鍋放灶上,提著作甚?”
提醒柳柳多曬太陽,余生把那一筐蘑菇放到后廚,見后廚寬敞許多,勞作時的垃圾也被石大爺他們清走了。
天色尚早,于是余生讓所有人遠離后廚,自己關上房門忙碌起來。
系統里有相應廚具,本是系統升級時自行布置的,但因后廚太小耽誤了。
不過現在取出來也不用余生消耗功德值。
余生在中間擺上一張長桌,將后廚一分為二,靠墻一側為他戰斗的地方。
桌下是收納的柜子,桌上擺放食材和做好的飯菜,方便葉子高他們端出去。
在桌子外一側也擺著舒適的椅子,清姨無聊在后廚觀看時,可以坐上面飲酒。
靠墻一側布置灶臺及一切廚具,同時在遠離大堂處設有洗菜和切菜區。
墻上也有擱板,以放置余生藏用之物和各種調味。
在桌子上,余生還做了一燭臺模樣的東西,把夜明珠放在上面,權作燭光了。
只是還暗一些,不過不怕,到時候找小姨媽要去。
后廚新開兩扇大窗戶,加上原有的兩扇和夜明珠,一下子明亮許多,讓人心情也跟著舒適起來。
一切布置完畢,余生拍拍雙手,望著井井有序,古典而不失時尚的后廚很滿意。
“現在只等自己一展身手了。”
余生說一句后推門出去,見大堂內空無一人,行歌歌聲也停了。
斜陽從牌坊方向鋪灑在街道上,讓被鞋底磨光的石路閃光,留下一路溫暖的色彩。
余生在閣樓上找到了清姨,拉著她要下樓。
“記著帶上夜明珠。”余生不忘說。
“干嘛?”清姨戒備的看著他,總有一個刁民想搶本城主的錢。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余生不由分說的推著她到后廚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
站在門口,見到陡然寬敞,斜陽灑滿半間的后廚后,清姨驚道:“這些是你布置的?”
“當然。”余生讓清姨坐到椅子上,把燭臺移過來,“你看,還少幾顆夜明珠。”
清姨掃一眼,見夜明珠擺在桌子上的確不錯,于是讓刁民得逞了。
“好了”,滿意的余生拍拍手,“現在我給你下一碗面。”
清姨喜道:“好啊,快點兒,我期待很久了。”
酒之外,她最喜面食,這與她身世有關。
她家鄉在遙遠的中原,在那里,食物以面為主。
她后來流浪到揚州城,在余生娘親幫助下建立了揚州城,
平時很少回中原,只有思念面的滋味時,才會御劍飛行月余,趕回中原只為一解相思苦。
但這相思苦同入愁腸的酒一般,只會更苦,更寂寞。
中原一如往昔,只是她當初期望長生后永運停留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失去一切的李清照曾捫心自問長生的意義是什么,但之前找不到答案。
余生他娘倒是告訴她一個答案:在于玩,既然了無牽掛,不如暢快的玩兒。
于是她弄出一孩子來玩兒,當然,更多原因在于老余心灰意冷了,所以才有了余生。
思緒四處飄散,望著余生忙碌的身影,清姨忽然明白老余夫婦的良苦用心了。
在余生兒時封印他身子,老余離開也不告訴他身世,或許正是為了讓他尋找存在的意義吧。
不然人生的長度會讓他發瘋的。
醒面時回頭見清姨發呆,余生轉身取出一黃酒杯,將冷藏的黃酒取出來,為她倒上一杯。
“嘗嘗。”余生把杯子推過去。
“什么?”清姨接過杯子聞了聞,黃酒豐富的鮮味鉆進鼻子里。
她輕飲一口,只覺入口香醇,余味綿長,甚至帶有杏仁、蜂蜜、荷葉甚至是樹木的古樸香氣。
清姨頓時從方才憂郁之中回過來,“這是花雕?”她被這杯冰黃酒折服了。
不同于加熱后的香味濃郁,冰的黃酒顛覆了清姨對它的認識。
“對,好喝吧?”和面的余生回頭笑著說。
傳統黃酒溫熱,一為去除雜質,也為暖胃暖身,在寒日一杯下去舒適無比。
但系統兌換的黃酒品質很高,沒有雜質,在夏日冷飲也別有一番風味,甚至超過燙酒后。
“嗯。”清姨把酒壇取過來為自己倒上一杯。
兩杯落肚,早不知醉的李清照有些醺醺然。
她見余生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揉著面,甚至額頭上都沾上了面粉。
現在若再問長生意義的話,她覺著是歲月靜好。
雖奇怪,但面在系統菜譜里也可以兌換,首次揉面的余生在成功后長出一口氣。
取出備好的搟面杖,余生把面搟成薄厚均勻的方形,撒上醭面后,取出刀切成略細的面條。
余生的刀工不同于往日,切面時錯落有致,極富節奏感,聽著非常悅耳,而且切出來也很美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