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黑云之上,星空之間,戰斗正酣。
揚州城內,雖不知這棋的名字,但眾人看的明白,白子太過殺伐果斷,以致于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以眾星為棋,這么大的陣仗,雖不知代價是什么,但勝負絕對很重要。
眼見余生的棋子一枚一枚消失,余詩雨不由的暗自為余生著急,“這小子,在胡亂下什么。”
城主搖頭,周九鳳在旁邊為余生解釋,“或許,這棋是誰先沒子兒了誰贏?”
煙城主回頭看她,“這話你信嗎?”
周九鳳吐舌頭,聽城主道:“似乎象與士不能過河,兵卒有去無回,將帥只能被困在田中。”
周九鳳依著城主的講解,對星空下的對弈有了大致認識,“啊呀,那余掌柜豈不是沒幾顆子兒可走了?”
鳳姐也看得出來,與余生對弈的老頭更看得出來。
他現在知道了,余生的大殺四方,不過是裝腔作勢,水平高不了多少,他方才多慮了。
以他的走一步算十步的謀略,對付余生這毛頭小子綽綽有余。
老頭因此放下心來,以閑庭漫步的雅致對付余生,甚至不急于把余生逼到死地,而是一步一步的把余生棋子蠶食。
“余公子果真名不虛傳。”老頭笑著說。
“此話怎講?”余生也不急不徐。
他把一勤勤懇懇的兵撞上一士,讓兵成了一個有理想的兵,背負著身后帥直視的目光,直面對方大將。
老頭用馬把余生的兵踢掉,“腦子是不好,你就這么點水平,居然還敢與我對弈。”
“不過這也不怪你”,在余生把最后一車雄赳赳氣昂昂跨過楚河的時候,老頭馬又前進,把車卡住。
他繼續道:“你娘就魯莽的很,你現在成這樣,全是她遺傳的。”
“嘿,你等著,我得把這話轉述給我娘,讓她好好收拾你。”余生說。
“那你怕要失望了。”老頭指了指天空,“知道黑云背后為何是星空嗎?”
余生一怔,倒也是,按時間來算,現在應是白天,黑云再黑,背后應當有陽光才是。
“為什么?”他問。
“因為太陽不出來了。”老頭口上說著,手里落子不停,對余生最后一個車圍追堵截。
“你老糊涂了?”余生鄙夷的看老頭,說的全是廢話。
“呵,知道太陽為什么不出來嗎?”老頭把一匹馬擺在余生車面前誘惑他。
以方才余生下棋的風格,他必然要吃的。
“為什么?”余生毫不猶豫的把馬吃掉。
“因為他們今兒要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說罷,舉起象神氣的拍在余生車上,把車吃了。
揚州城墻上一片驚呼,現在余生除了不能過河的棋子兒外,別的棋全沒了。
“余掌柜要輸了!”周九鳳驚道。
錦衣衛和臨時聚起來的守城將士慌張起來,為對弈結束后不可預知的災難而擔憂。
城墻上的驚慌也傳染到了城里。
無數抬頭望天空的百姓方才還心有希望,以為余生勝了可以救揚州于水火,現在卻滿是絕望。
不少人憂心忡忡,“完了,完了,余盟主也不是這些干尸的對手。”
“他不會把揚州輸了出去吧?”城里百姓人心惶惶。
“大呼小叫什么!”城主回身呵斥所有人,又瞪周九鳳一眼。
她握緊劍柄,望著城墻下密密麻麻的干尸,“這一戰必不可免,大家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千萬別心存僥幸。”
“是”,周九鳳趕忙端正態度,應一聲。
余生心思卻全不在棋盤上了,他驚訝的望著老頭,“你,你說什么?”
“我與三足金烏約定,在今日,他們將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漫不經心說。
“怎么可能!”余生說,三足金烏乃東荒王所轄。
“莫忘了,吾乃天道,在我面前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頭飲一口茶,“一頭三足烏或許不是你娘對手,但十頭三足烏聯手對付你娘便占得了上風。”
余生震驚的合不攏嘴,他望著漆黑的星空,又低頭看老頭,依舊不可置信。
老頭捋著胡須微笑,很滿意余生一臉的震驚,“順便告訴你,只要你娘被囚,東荒王也將易手。登上王位將是被你娘困于北溟深海的北溟之王——燭陰。”
“燭陰?”余生驚訝的說不出別的話,只是嘀咕著這個名字。
“你這東荒盟主今兒也到頭了。”老頭用手指頭敲了敲棋盤,“你現在已經走投無路。”
余生心慌不已,注意力早不在棋盤上了,只是低頭盯著棋盤,消化著方才老頭所說的。
東荒王作為余生的親娘,是他橫行東荒,對抗巫院,坐上盟主位子的最大后臺與依仗。
東荒王若真被三足烏囚禁起來,余生即使今兒逃過一劫,以后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還不能逃回海上,若老頭所言不假,四溟之王的位子真換了主人,這北溟之王絕對饒不了余生。
老頭用輕敲棋盤,“余公子,該你走了。”
頭里一團亂麻的余生收回目光,盯著棋盤,心里安慰自己,遠慮暫且不提,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心中想著,余生盯著棋盤的目光忽然一動。
他發現,自己的帥正直面對面的將。
將帥見面了!
余生大喜,舉起帥的棋子兒,“啪”的蓋在將上,“哈,你輸了!”
老頭心里一震,急忙低頭看棋盤,但上下左右端量半響,不知道自己輸在了何處。
他伸手一撥,把余生的棋子推走,“我怎么輸了?倒是你,這帥怎么出來了。”
“將帥不能見面!現在見了面,又輪到我走,你不是輸了?!”余生高興的說。
“你小子什么時候說過將帥不能見面了?!”老頭把棋子兒一丟,對余生怒目而視。
“小子,輸了要認,若不然,天道不饒你!”他咬著牙說。
“將帥不能見面是象棋的基本規則,我肯定說過。你這老頭,輸了不認賬,蔫壞,蔫壞的。”余生嚷道。
老頭一拍桌子,“胡說八道,你什么時候說過了!你這小子,跟你娘一樣無賴。”
“我說過就是說過,你老頭耳背,可不能怪到我身上。”余生堅持。
“嘿”,老頭氣的渾身發抖,他回頭問中年男子與旱魃,“你們聽見他說了?”
“沒有”,倆人一起搖頭。
“這倆人是你的手下,作不得證,我一定說過。”余生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