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西城。
天上的兩輪月亮長了毛,朦朦朧朧的,不甚明亮。
這為余生面前的景色填了五六分陰森,三分恐怖。
他們此時此刻正站在墳崗上,尋找在秦大戶一家中死去人的尸首。
“你確定死者的尸首都在這兒?”富難看著一望無際的山崗,望而卻步。
“確定。”葉子高說,“他們深怕尸變,所以草草埋葬在這兒了。”
“那可有的找了。”胡母遠說。
“不難。”余生看著飄在胡母遠面前,雙眼冒桃心,手捧心的女鬼說,“你面前有個花癡。”
富難一愣,“我怎么成花癡了?要是花癡,那也是葉子高才對。”
“說什么呢?”葉子高下意識的看一下身后,記起不在客棧,才把目光收回來,“我倒是想癡,但也得花起來才行。”
“你們說什么呢,我是說胡母遠面前有一個花癡女鬼。”余生說。
霎時間,富難和葉子高跳離胡母遠。
“女鬼?!”胡母遠驚訝的說,他抹了一把臉,“我覺著臉上潮濕是…”
“嗯”,余生點頭,肯定了胡母遠的想法。
“嘔”,胡母遠轉身,捂住嘴逃開了,扶著一棵樹大吐特吐。
不巧的是,樹下有一骷髏頭,一鬼從里面冒出來,“有沒有公德心,怎么能隨地亂吐呢。”
余生為骷髏頭默哀,拉住還想跟上去的女鬼。
“你拉我干什么,別耽誤我…哎,你可以拉的住我?”女鬼回頭驚訝的看著余生,“你是巫院的孫子?”
“呃。”余生說,“我不是巫院那孫子。”
巫院的巫祝常到墳崗上來搜集鬼魂,沒什么稀奇的。
“我們要找前些日子自莫名暴斃的秦大戶一家人。”余生拉著她,不讓她去找胡母遠,“你都是鬼了,能不能矜持一點兒。”
“都是鬼了,還矜持什么。”女鬼不悅的說,“你快放開我。”
“你先告訴我,秦大戶一家人埋到哪兒了?”余生說。
“東面山崗上兩座新墳就是。”女鬼不耐煩的說,“現在我可以去糾纏他了?”
“兩座新墳?”余生疑惑,“秦家死去的不是三個人嘛?”
如果算上侍女、穩婆,新墳至少得有七、八座,怎么會只有兩座新墳?
“他媳婦停在了義莊。”女鬼指著山下,余生他們來時經過的一座低矮、四合的磚瓦房。
“為什么?”余生又問,見女鬼望著胡母遠發呆不回答,一指頭敲在女鬼腦袋瓜上。
“啊,”女鬼揉了揉頭,“你這人,真討厭。”她說,“在挖墳時,我聽人說,那女子死的蹊蹺,容易詐尸或變成妖怪,不宜埋在祖墳上,以后會禍及家族。他們準備找和尚、道士做個法事,再燒了。”
“燒了?”余生說。
這下倒方便他們了。
“對。”女鬼點頭,“可是我整天在那兒呆著,她就是不詐尸,也太吊鬼胃口了。”
“你盼著她詐尸?”余生說,這女鬼怎么就不盼人點好。
“對呀,我看上她一副鐲子,想等她詐尸的時候搶過來。”女鬼說。
“你為什么不現在就搶過來?”
女鬼白余生一眼,“現在是偷,那時候是搶,搶和偷是不一樣的好不?”
“什么區別?”
“做人吶,最重要的是光明磊落。”女鬼說。
“呃,”余生再次愣住,在世上糾纏不去輪回的鬼,腦回路果然是不一樣的。
“哎,”女鬼問余生,“你沒有法子讓你們這英俊的小哥哥看見我?我有許多話要對他說。”
“沒有,你想說什么,我幫你轉達。”余生說。
女鬼害羞,“問他,我,可以喜歡他嘛?”
余生看著女鬼,一身紅衣,香肩半露,風塵氣十足,剛才更是那么大膽,想不到說起話卻這么含蓄。
“你這話不合你的氣質,看我的。”余生轉頭對胡母遠說:“老胡,這女鬼想睡你。”
“嘔。”胡母遠又吐起來。
“你說話也太不委婉了,把人嚇到了吧。”女鬼白余生一眼。
“我的錯。”余生又對胡母遠說,“老胡,這老妹一點也不想睡你。”
胡母遠立刻直起身子,“怎么可能,他一定不是女鬼吧?”
胡母遠對自己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
女鬼這頭也埋怨余生,“你這也太委婉了。”
“得,有本事你跟他說。”余生不再理女鬼,招手道:“省的挖墳了,前面義莊停著產婦的棺材呢。”
葉子高他們早想離開墳崗了,聞言轉身就走。
胡母遠見他們全走了,深怕被女鬼糾纏住,忙跟上去。
只可惜,他還是被女鬼纏上了。
這義莊年代應該很久了,處處透著一股子霉味,月亮落在上面,更陰森。
門上掛著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的畫像,不過看女鬼一點也不害怕,余生估摸是假的。
只有出自鬼山,也就是孟婆老家的桃符、門神畫像,才有真正的辟邪驅鬼效果。
沒辦法,神也要吃飯的。
推門進去,“吱呀”聲,讓義莊更寧靜。
接著,首當其沖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具穿著壽衣,年輕,濃眉大眼的尸體,在瞪著打開門的幾人。
“啊!”葉子高大叫,瞬間跑到余生身后,胡母遠則瞬間捂住自己的臉。
“你捂臉干什么?”余生問。
“我即便死了,也得英俊的死去。”胡母遠說。
女鬼也被嚇一跳,等看清站著的尸體后,怒道:“衛生知,你他娘的差點把我嚇死。”
衛生知見到女鬼,臉繃不住,樂了,“你還能被嚇死?”
“他是誰?”余生問。
衛生知看著余生,“衛生知,整個西城最英俊的人,不對,鬼,也不是…”
他最后確認道:“你可以說我是西城最英俊的人和鬼。”
女鬼補充一句,“他是墳崗上真正詐尸的,不過他隱藏的好,一直沒被捉鬼天師還有巫祝抓走。”
女鬼說罷問他,“衛生知,你他娘的又來犯花癡了?”
“誰犯花癡了,她詐尸,我詐尸,我們倆天生一對兒。”衛生知說話間見到了放下手的胡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