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上次怎么死來著?
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余生在前世聽過這個傳說。
在余生以往的理解中,渾沌本就混沌,他之所以死,只是成了別人的樣子,如此而已。
許多人也是如此,活成了別人所期待的樣子,活著反而像死了。
既然弱點是這個,那又應當如何著手呢?
余生站在原地沉思著。
奈何,北荒天帝根本不給余生思考的機會。
北荒天帝接二連三被傷,元氣大傷。
雖然在圍攻之下不落下風,但想要取勝也殊為不易。
現在唯一取勝的辦法就是殺了余生,奪走天道之魂,把整個大荒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此,在見余生居然站在原地沉思后,北荒天帝找了個機會,虛晃一槍,向余生殺過來。。
這一次動手,驚天動地,風云為之變色。
不止如此,為了保證成功,他再次用處了乾坤大挪移。
如此一來,重心顛倒,余生出現些許慌亂,露出了更大破綻。
鐮刀一閃而過。
余生在慌亂之中,靈光一閃。
“慢著!”余生舉起手,悍不畏死的抓住鐮刀。
“讓我死可以,你得讓我死的明白!”
他義正言辭的看著北荒天帝,“我死在了誰的手里?”
北荒天帝莫名其妙。
他把鐮刀往下壓,慢慢地逼近余生的咽喉,“你說呢?”
余生心說這孫子怎么不按臺詞說,幸好他機靈,“你是北荒王?”
“呸,我是天帝!”北荒天帝咬著牙說。
南荒王、北荒王此時追隨而至,北荒王聞言也道,“殺你可與我沒關系。”
“那不對呀,你這身子明明是北荒王的身子。”余生說。
“那是他占據了我的身子!”北荒王在一旁解釋。
“你到底什么意思?”北荒天帝依舊壓著余生,鐮刀已經在他脖子上壓出血印了。
“我只想知道我要死在誰的手里。”
余生說著在北荒天帝身后擺手,示意南荒王他們暫時不要上前。
“你究竟是北荒王,還是天帝。”
“我當然是天帝。”
“天帝又是誰?”
“渾沌!”
“渾沌又是誰?”
“我!”
“我又是誰?”
“廢話,你是余生!”
“不,我不是余生,因為我也有天道之魂,我也是渾沌。”
北荒天帝一愣,“是這個道理。”
“對呀,我可以是渾沌,你也可以是渾沌,這就如同人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可以叫,大家都可以叫,但,把這個名字拿走后呢?你,是誰?”
北荒天帝迷茫了。
就在余生以為自己急中生智有用時,北荒天帝恢復清明。
“我還是渾沌!”
他怒極,鐮刀繼續往余生脖子上逼,“小子,別想把我糊弄住,你也是渾沌,只因為你搶了我的魂!”
“此,此言差矣。”余生艱難地說,“我根本不是渾沌。”
“何為渾沌?模糊一團,不見面目,鑿七竅而死,那才是渾沌。”
余生努力的把壓在喉嚨上的鐮刀往上提。
“而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舉世無雙,風華絕代,才高八斗,斗米不折腰…”
若不是余生被北荒天帝用鐮刀逼著,眾人就要翻白眼了
“這樣的我,只是余生,縱然有天道一魂在,也是余生。”
余生盯著他。
“同樣,你也不是渾沌,你有著北荒王的臭皮囊,同時還有著他的靈魂,談何渾沌?”
余生雙目盯著他,“別再執迷不悟了,你捫心自問,你究竟是誰?”
北荒天帝冷笑,“我勸你,別再試圖用這毫無營養的話來拖延時間了。”
“好,那就說點有營養的。”
余生表示,雖然話說的亂七八糟,但好歹與臺詞接上了。
他笑著問北荒天帝,“既然你說你是創造這方世界的渾沌,那我問你,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我為何要存在這個世界上?對這個世界來說,我的出現,意味著什么?是我選擇了世界,還是世界選擇了我?”
北荒天帝冷笑,“你自然是你娘帶來的。”
“非也。”
余生搖頭,“我若是我娘帶來的,那么我的名字應該在生死簿上。”
北荒天帝被問住了,陷入了迷惘與沉思中。
余生見有用,趁熱打鐵,提高音量。
他大聲道:“我問你,我與大荒有必然的聯系嗎?大荒之外是否還有真實存在的世界,我們究竟是因為魂印而存在,還是因為我們自己的存在而有了魂印!”
北荒天帝又被問住了。
縱然是渾沌本尊在,也未必知道這個答案。
北荒天帝越來越迷茫。
“大道三千,究竟由天帝意志所化,還是因為有了大道三千,所以才有了天帝!”
“夠了!”
余生還有繼續說,被北荒天帝打斷了。
“還不夠!”余生繼續大吼,“我們究竟是因為存在才有了自我,還是因為自我才得知自己的存在!”
“信口雌黃,我殺了你!”
北荒天帝咬牙,臉上青筋蹦出,手上的鐮刀使勁向余生脖子上壓。
北荒王、余生他娘見狀,急忙沖上前。
忽然,不等他們動手,鐮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揚,在空中劃過,留下一串血珠。
余生他娘,南荒王站住腳步,老余,刑天勇士他們也呆住了。
“我擦,我還是死不了?”
余生以為自己忽悠失敗,已經在閉目待死了。
在覺察到臉上有溫熱后,睜開眼抹了一把,見是血珠,他疑惑了。
他怎么還活著。
他抬起頭,見北荒天帝脖子上鮮血涌出。
鐮刀上的火焰也熄滅了,正掛在他脖子上。
“我可以自己殺自己!”北荒天帝十分驕傲的說。
“這…”余生疑惑了。
他這是忽悠成功了?
他為什么忽悠成功了?
這也可以忽悠成功,太扯了!
余生念頭里冒出三個問題。
“你,你說的不錯。”
自己抹了脖子的北荒天帝低頭看著余生,“無論有了自我才得以存在,還是得以存在才有了自我,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我必須存在,才能知道自己還活著。”北荒天帝輕笑。
余生不解,“那更不應該自殺了。”
北荒天帝給不了他答案,他只是臉色一變,怒吼道:“叛徒,你個大叛徒!”
因他這一吼,傷口打破,鮮血噴出,北荒王身子往后一倒,再無聲息。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直到北荒王打破沉寂,“方才那是我的魂魄!”
原來,余生一番忽悠,不曾把天帝忽悠住,反倒把其中的北荒王人魂忽悠住了。
這一道魂魄趁著北荒天帝因為余生的話而心煩意亂時,趁機作亂,一舉自殺成功,滅了北荒天帝一統天下的念想。
荒王固然難死。
但想自殺,那是誰也攔不住的。
所以,北荒天帝才怒吼一聲叛徒。
余生站起身,摸了摸脖子上的鮮血,“這么說來,還是我把他忽悠死了?”
眾人齊齊鄙視余生一眼。
“我的身子呀。”北荒王想哭。
這時,從北荒天帝尸體里冒出三縷青煙,還有一縷黑煙,此為北荒天帝的三魂一魄。
因為北荒天帝沒有魂印,所以三魂是分開的。
身為荒王,北荒王自然看得見這些魂魄。
身子已經沒了,魂是一定要保住的。
他的手一揮,把凝聚成自己形狀的魂抓過來。
這下好了,他北荒王三魂又可以合在一起,繼續當他的北荒王了。
只是…
北荒王看余生懷里一眼。
因為他進入了輪回,所以現在他的名字在生死簿上。
也就是說,他現在受制于輪回與余生了。
他娘的,全是北荒天帝的錯!
北荒王憤憤不平,跳起腳來要搶北荒天帝遺留下的兩魂。
“哎。”
南荒王出手,先一步搶走一魂。
余生他娘也搶走一魂。
“你,你們干什么?”北荒王警告他們,“別著了他們的道兒,步了我的后塵。”
“你放心,我只是把它收起來,絕不會像你一樣被他誘惑。”
南荒王掌控的本就是欲望,所以她自認為可以抵擋住誘惑。
她瞥余生一眼。
南荒王搶這枚天道之魂,不為別的,只為了不讓余生有三枚天道之魂在手。
若那樣,這大荒豈不是時刻都有可能再出現一位天帝。
余生不以為意。
他壓根也沒準備把自己的靈魂舍去,把天帝的靈魂換上的打算。
“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花朵。”余生向南荒王咧嘴一笑。
他問他娘,“你搶這天道之魂作甚?”
余生他娘把玩著,“再給你弄個妹妹玩玩?”
余生和老余一起趔趄,差點閃了自己的腰。
“哎,這敢情好。”
南荒王很贊成,“這樣到時候就可以看你閨女和你兒子的奪魂大戰了。”
余生他娘一想也是。
于是她鄙視南荒王一眼,“你覺得老娘是那種讓你得逞的人?”
“你和誰老娘呢?”南荒王瞪她。
“我是東荒王他娘,比你高一輩,自稱老娘怎么了?”余生他娘很得意。
他們思來想去,最后決定讓這枚天道之魂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余生將親自把天道之魂送到建木上。
不過,在這之前他們還必須做一件事:
那就是利用南荒王手中的天道之魂,讓還在不斷下落的大地穩穩的落地。
這對南荒王來說不難辦到。
在落地后,看著面目全非,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的大地,眾人剛剛成功擊敗北荒天帝的喜悅消失大半。
“好在,現在已經撥開云霧,只待光明了。”
余生望著遠處的天空說。
在那兒,正有一輪朝陽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