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抱住謝大夫人的胳膊。
“我想自己改建我要住的院子。”她說道,將頭靠在母親的身上。
“這話不用跟我說,跟你父親說去。”謝大夫人說道,“還有什么?”
謝柔嘉笑著搖頭。
“沒了。”她說道。
謝大夫人失笑,伸手戳她的頭。
“現在不說,以后再說可就不答應了。”她說道。
“真沒了。”謝柔嘉笑道,“能這樣抱著母親說話就足夠了。”
真是不知道這孩子是真的乖巧還是裝的,若不然怎么才讓人高興就又鬧出事來,看著依偎在身邊的女兒,歡喜依戀是半點不做假啊。
也許,自己真是對她太苛刻了。
謝大夫人伸手撫摸她的肩頭。
“那這幾日你就在我這邊住吧。”她說道。
謝柔嘉高興的歡呼。
“母親,我覺得我真幸福。”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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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什么?”
一陣風卷著落葉從窗前飄過,爬在書桌上的謝柔淑聽到旁邊的傳來的話,猛地起來。
“二小姐說,這日子真幸福。”謝瑤笑道。
“幸福?”謝柔淑拔高聲音喊道。
屋子里散落著玩鬧說笑的女孩子們都看過來。
謝柔淑渾不在意。
“她是不是傻了啊?”她說道,“還幸福!她都沒覺得丟臉嗎?”
被謝大夫人當著全家人的面斥責有錯,又被趕出謝柔惠的院子,謝柔嘉在謝家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換做我,就跳進碧瑤湖里淹死算了。”謝柔淑拍著桌子。
“你丟臉的事也不少,也沒見你跳一次。”謝柔清說道。
謝瑤咯咯笑了。
“三姐。”謝柔淑瞪眼喊道,“我可沒有像她那樣討人嫌!”
謝柔清沒理會她看向門外。
“幸福的人來了。”她說道。
三人看過去,謝柔嘉邁進門來。
屋子里說笑的女孩子們只是看了她一眼,說笑都沒停也沒人理會她。
謝柔惠還在養傷,她的手至關緊要不容半點疏忽,所以學堂暫時不來了,這兩日來學堂的都是謝柔嘉一個人,大家也不用小心的分辨大小姐二小姐了。
“謝柔嘉。”謝柔淑喊道。
謝柔嘉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坐下來,展開書就開始提筆寫字。
“你看她那樣。”謝柔淑氣道。
“別沒事找事。”謝柔清悶聲說道,“馬上就要學打鼓,被先生打了手板,就麻煩了。”
“我怎么會被先生打手板!”謝柔淑瞪眼說道。
“功課要是只有你沒寫完,不打你打誰?”謝柔清說道,再次看向謝柔嘉那邊。
謝柔嘉放下手里的筆,正端詳自己寫的字,神情認真又愉悅,顯然她自己很滿意。
先生也一定會滿意。
這才幾天,她就成了先生眼里的好學生。
“不過是因為惠惠沒來罷了。”謝柔淑哼聲說道。
謝瑤和謝柔清沒有說話。
惠惠在的時候,其實也已經這樣了,她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怎么就好像什么也驚擾不了她似的。
“她不在乎了。”謝瑤喃喃說道。
“不在乎什么?”謝柔淑不解問道。
“臉面。”謝柔清說道。
臉面?
謝柔淑哦了聲。
“可不是不在乎臉面了,不知羞不知恥的。”她哼聲說道。
謝瑤謝柔清說話壓低了聲音,但謝柔淑一直拔高聲音似乎就怕別人聽不到,但不管她說什么,坐在位子的謝柔嘉一眼都沒多看她,只是看自己的書寫自己的字。
“下了學我們去看看惠惠吧。”謝瑤說道。
謝柔清點點頭,謝柔淑自然不會不去。
“我給惠惠抄一份先生講的經義。”她忙忙說道。
不過等到了謝柔惠那里,謝柔淑看到先一步進來的謝柔嘉將本子擺到了謝柔惠的案頭,看著抄寫的秀氣工整的經義,她咽回去了那句別帶壞了惠惠的功課。
這要是都能帶壞,那她的就更不能看了。
木葉帶著丫頭們捧茶。
“木葉姐姐,你快別動手了。”謝瑤忙說道。
木葉含笑施禮。
“木葉,你沒事吧?”謝柔清逮到了機會忙說道,看著木葉的腿,“我看還沒好,走路還不穩呢,真是可憐。”
木葉等人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都回來當差了,但走路還是有些不利索。
雖然這是人人皆知的事,不過被當著面提起來還是有些羞慚。
“是奴婢該罰。”木葉低頭說道。
“什么叫你們該罰啊,都是飛來的橫禍。”謝柔淑哼聲說道,看向一邊站著的謝柔嘉。
謝柔嘉似乎沒聽到。
“姐姐,那我去玩了。”她說道。
看著謝柔嘉走了出去,謝柔淑好似一拳打在水里覺得氣悶。
“你看目中無人的樣子。”她抱怨道。
謝柔惠笑了笑。
“嘉嘉是不和你鬧。”她笑道。
“她還在大伯母那里住著?”謝瑤插話問道。
謝柔惠點點頭。
“嘉嘉可真厲害,總能哄得大伯母高興。”謝瑤笑著說道。
是啊,明明前腳對她生氣,后腳就讓她住到自己身邊了,真不知道這個謝柔嘉怎么蠱惑的謝大夫人。
謝柔淑憤憤不已。
“大伯母怎么就這么信了她。”她說道。
謝柔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傷布已經解下,手上的疤痕正在愈合。
“別是故意賴著不肯走,到時候哄好了大伯母就又來纏著你了。”謝柔淑接著說道。
“不會,嘉嘉可喜歡新挑選的院子了。”謝柔惠抬頭含笑說道,“都是自己布置的,又新挖了池子,引溫泉水。”
“溫泉水?”謝柔淑驚訝的喊道。
她自然也知道溫泉水,冬日里小丫頭們隔個兩三日就給她抬來洗澡用。
不過現在謝柔嘉挖池子引溫泉水到她的院子里?
“那我們以后就不能用了?溫泉水全歸她了?”謝柔淑喊道,“這也太霸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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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沒說不讓別人用。”謝柔嘉說道。
謝大夫人在院門口停下腳,回頭看著謝柔嘉。
她們剛去看了謝柔嘉的院子,別的倒也罷了,只是院子里的大池子真是讓人嚇了一跳。
“誰要用就去你院子里抬水,跟你打招呼是吧。”她說道,又轉頭看謝文興,“你倒真按她說的胡來了。”
“母親母親你不是答應我讓我自己來修我的院子。”謝柔嘉嘻嘻笑道。
“那你也太貪心了。”謝大夫人說道,“泡溫泉建個海棠花池也足夠了,你這是要挖個湖啊。”
哪有那么夸張,謝柔嘉哈哈笑了。
“母親,我不是為了泡溫泉。”她說道,“我是為了….”
她說到這里遲疑一下。
“母親,我想學游水。”
游水!
那是山民漁婦才會學的,哪有閨閣小姐學這個。
果然是胡鬧!
這孩子一出一出的都是些什么念頭!
謝大夫人豎眉。
“母親,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做的那個噩夢,姐姐是溺水了吧。”謝柔嘉搶著先開口說道。
又是那個夢!
哪個小孩子沒做過噩夢,別說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常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夢就是夢,醒過來就過去了,怎么這孩子還念念不忘。
謝文興也皺起眉頭,和謝大夫人對視一眼。
“我因為做那個夢,所以害怕不喜歡邵家表哥。”謝柔嘉不待父母開口就接著說道,“這一次我因為害怕傷到了姐姐,又后悔又難過,然后我突然發現,真要接受邵家表哥上門,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
所以…
謝大夫人看著她。
“我除了害怕邵家表哥,還害怕水。”謝柔嘉說道,“所以,我想我怕水,我就去接觸水,去學會游水,這樣,我就不會害怕了。”
謝文興和謝大夫人還沒說話,身后響起笑聲。
“說得好。”有男聲爽朗笑道。
“五叔!”
謝柔嘉沒有回頭就高興的喊道,轉過身果然看到正邁步走近的謝文俊,但下一刻她就停下了腳,目光落在謝文俊身后。
背光而行來的少年人越發顯得眉清目朗。
邵銘清!他怎么來了!不,他來了不稀奇,母親為了維護姐姐,已經將邵銘清奉為姐姐的客人,那么他來謝家自然不稀奇。
這是她已經預料到的事,只是,他怎么和五叔在一起了?
在夢里,就是邵銘清用丹藥讓五叔吃了毒發而亡的。
謝柔嘉不由攥緊了手。
五叔如今掌管著東北線的丹砂銷售,東北線便包括著京城,邵銘清跟五叔走得近了,早晚會跟京城搭上關系的。
在夢里是不是就是這樣開始的?
“怕什么就要直面什么,決不能逃避,只有面對它才能戰勝它。”
謝文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柔嘉回過神來。
沒錯,不能逃避,也躲不開,比如邵銘清還是來到謝家了,那么姐姐溺水的事極有可能也會發生。
靠別人也沒用,沒有人能阻止了邵銘清到來,所以也必須做好到時候攔不住姐姐的準備。
那么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她自己學會游水,當真的一切無法阻止的發生的時候,她就不會像夢里那樣除了嚇傻就沒有別的可做了。
謝柔嘉深吸一口氣對著謝文俊點點頭。
“嘉嘉做的很好。”謝文俊笑道,“我這次回來給嘉嘉帶了好東西,原本想現在給你,不過看來等你搬家那日再送最合適。”
“文俊,你又亂給她買東西,她什么都不缺。”謝大夫人說道。
“不值錢,不值錢,就是個小玩意。”謝文俊笑道,想到什么又看身后安靜站著的邵銘清,“我在二哥那里遇到銘清,這孩子小小年紀倒是算得一手好賬。”
看吧,果然引起五叔的注意了!
謝柔嘉警鈴大作。
這小姑娘如果有毛,此時已經全身都炸起來了。
邵銘清簡直忍不住要笑。
“叔叔謬贊了,我是跟著我母親瞎學的。”他說道。
邵銘清從小被養在邵大夫人跟前,謝大夫人和謝文興自然知道,聞言點點頭。
“快進屋來坐吧。”謝大夫人說道,“剛回來?生意怎么樣?”
這是要談正事了,謝柔嘉施禮告退,看著三個大人向內走去,邵銘清也跟著抬腳邁步。
“母親。”謝柔嘉喊道。
大家都停下腳看向她。
“我請邵表哥去看看我的新院子吧。”謝柔嘉笑嘻嘻說道。
害怕什么就直面什么,躲著邵銘清倒不如讓她和邵銘清多在一起玩。
謝大夫人想到適才的話,點了點頭。
“也好,你姐姐傷還沒好,你陪著你表哥玩吧。”她說道,又帶著幾分警告,“好好招待客人,不許胡鬧。”
謝柔嘉高興的點點頭
“邵表哥。”她說道,“這邊請。”
邵銘清含笑施禮。
“表妹請。”他說道。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邵銘清在父母和五叔前討喜,那么就讓自己來看住他吧。
謝柔嘉抬起頭轉身邁步而行,邵銘清對謝大夫人等人再次施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