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雞鳴聲，弗麗嘉和希芙的臉色不由地更加難看了一些，就連她們騎著的馬，仿佛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步伐不由地加快，地面上的黑色積雪被踢得四處翻飛。
可是徒步就能與她們并肩的那位‘巨木’達克蘇，依舊面不改色，臉上還是那憨厚的笑容，呼出的氣凍在他的長長的棕色胡須上成了霜，讓人看起來十分滑稽。
“你真是一名勇士，面對諸神黃昏，這我們命中注定的終點，卻依舊如此坦然。”樹林太密了以至于騎馬不好走，兩女在林帶邊緣改為步行。
希芙勉強能跟上男人的步伐，在沒過小腿深的黑色積雪中奔跑讓她氣喘吁吁，可是這個男人連一滴汗都沒有流。
半巨人一樣高大的壯漢笑了，露出了滿口的黃牙，濃烈的酒氣這才蔓延開來：
“如果你經常跳舞，你也可以和我一樣，要知道，跳舞可以解決一切難題，干什么都不如跳舞。”
本來還有點憂心的希芙被逗笑了，仙宮男人嘴里所謂的跳舞，無非就是圍著篝火喝酒，和同伴們摔角打架，然后等夜深了就去睡女人。
在過去的幾百年里，每次洛基要帶托爾和三勇士去做壞事，都是神神秘秘地說是溜到米德加德去跳舞，還不準希芙跟著。
結果有一次她偷偷跟去了，結果就看到了那樣的場面，喝酒，摔角，睡女人。
當天托爾找了十個強壯的北歐女人玩多人游戲，希芙覺得非常自豪，她看到自己愛的男人這么受歡迎就放心了，于是默默地在臥室門口幫托爾站了一夜的崗。
今天想起來都覺得很幸福，就是稍微有點遺憾，她自己還沒跟托爾試過呢，這就要死了。
死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樣呢？還能看到托爾嗎？
想到這里，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變成了茫然和無助。
“不要擔心，希芙女士，我不會讓你和天后死的。”達克蘇摸摸胡子上的冰，隨手將扛著的樹干立在身邊：“以我的‘巨木’發誓，你們能安然渡過諸神黃昏。”
英靈殿近在眼前，可希芙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那金色的大門是如此恐怖。
門上的豬頭像是在盯著他們看，用那凍結的泛白眼珠，而往日總是來吃豬肉的鷹卻不在，它那號稱能看清阿斯加德一切的目光缺席了。
她擠出了一個笑容，她搖搖頭：“傻大個，你不懂諸神黃昏的可怕，不過謝謝你的好意，今天就讓我們一同戰死，用我們的尸骨讓未來之人見證阿斯加德的榮耀！”
“一言為定，英勇的女士！為了阿斯加德！”壯漢也激動了起來，拍著木頭發出了這樣的叫喊。
兩人熱情地用拳頭錘對方肩膀，以戰友的禮節大力擁抱，而他們身后的弗麗嘉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其中高大的人影。
‘怎么覺得他好像是在應付什么？眼神中沒有對于榮譽的渴求或者類似的情緒，反而更像是老去的奧丁，只有鎮定和平靜......’
不過天后很快搖搖頭。
一個年輕的戰士，名字也陌生，最多不會超過二百歲，他怎么會有能拿來和奧丁相比的資格？
一定是自己今天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多，產生幻覺了。
“開門吧，希芙，進去告訴無畏的英靈們，最后的戰役打響了，踐行榮耀諾言的時刻已經到來。”弗麗嘉指了指豬頭下方的大門，讓自己的盾女趕緊做正事。
“遵命，天后。”希芙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兩人讓出正門前的道路。
當英靈大軍出動的時候，那些快要被憋瘋了的靈魂必然就會像決堤的洪水那樣，涌過樹林，涌過城市，甚至跳出城墻，抵達戰場。
在那里殺死敵人，或者被敵人殺死，這就是他們的歸宿。
希芙從腰后的披風下面取出一個銀色的小小號角，她對著英靈殿的大門吹響了它，那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林間，就像是野獸的哀鳴。
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了，那足以并行數百人的大門居然是聲控的，溫暖的氣息伴隨著刺眼的金光從這長屋中流出，可在外面根本看不到屋子里面的具體情況。
那是一處獨立的口袋空間，只有獲得許可的人才能進去。
“我......”
希芙扭頭最后一次向天后確認。
“去吧，孩子。”
弗麗嘉肯定地點頭，就算投入英靈大軍只能拖延幾個小時，她也想讓兒子能多活幾個小時，讓她能好好再看看。
女武神的身影消失了，她的絳紅色斗篷融入了門口的強光，而門外的天后和勇敢的武士則站在雪地中沉默著。
“這一天比我想象中來得更早。”十幾秒后，天后打破了沉默，她的鼻尖凍得有點發紅，金色的頭發也在風中凌亂：“年輕人，你結婚了嗎？有孩子嗎？”
“還沒有，不過我有個相好的，她是華納海姆人。”巨木達克蘇拍拍自己的肚皮，簡陋的皮甲發出了凍脆了的那種怪響：“她很會騎馬開船，也擅長水系魔法，對我很好，只要我在家，她都會給我烤肉吃。”
弗麗嘉緩緩點頭，眨巴著眼睛像是在思考：
“你是很強大的戰士，僅憑一截樹干就能對抗能量攻擊，本應該盡量多繁衍后代，讓血脈流傳得更廣......可為什么只有一個相好？難道她沒有盡到仙宮女子的義務，去幫你再找幾個配偶嗎？”
“這事應該我問您才對，天后陛下，您才是婚姻與家庭女神不是嗎？”壯漢撓了撓頭頂，露出了費解的神情。
天后笑了一下，隨后嘆息搖頭，長發拂過連帽斗篷的毛絨邊沿：“可惜，今天是來不及了，我們的生命中總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遺憾，不知道華納海姆和我的妹妹怎么樣了，千帆之城可沒有金宮這么完善的防御機制......”
她的思路又跳到了古爾薇格那邊，也許是想起了姐妹倆疏遠的那些年，因此而感到遺憾吧。
不過就在這時，英靈殿中傳來了轟鳴之聲，下一秒，所有的五百四十扇門都打開了，那亂哄哄的人潮從中噴涌而出。
他們穿著精良的盔甲，手持奧丁贈予的武器，狂笑著，紅著眼睛，口吐白沫地沖向遠方，真的像是決堤的洪流一樣。
真正的狂戰士集團沖鋒帶給人視覺沖擊是難以想象的，光是那叫喊聲仿佛都要將金宮震塌。
就連一直平靜的達克蘇都不由地發出了感慨，他面帶笑容連連鼓掌，揮舞雙雙為英靈們助威打氣，同時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小聲說：
“六千萬人一起吐白沫，這是何等壯觀？開眼了，這回算是開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