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魂淡啊，可真是魂淡啊……”
李玄通坐在辦公桌后面，拿著剛剛交上來的簡報，一個勁的搖頭嘆氣。臉上看不出生氣，只是在那有氣無力的哼唧。
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署長大人癔癥了，而事實上也八九不離十。至少老李同志本人，感覺自己神經衰弱。
石家的那件案子性質惡劣至極，他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但是如果夏島市發生暴亂，他這個署長更是難辭其咎。尤其在新三區的戰事馬上就要開始的情況下，很可能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議會雖然通過了戰爭議案，但反戰派并沒有停止努力。如果在戰爭進行過程中被他們抓住痛腳，在后方使絆子扯后腿，局面只會比不開戰更嚴重。
李牧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很順利的幫他解決掉了這個隱患。只是這個解決的方式，一如既往的讓他牙疼。
三年前在北門市調動駐軍掃場子是以訛傳訛，頂級的權貴圈子基本都知情。一個二世祖哪有權力調動駐軍甚至星艦，根本就是狐假虎威唬住了人。
這次情況也差不多，政府乃至軍隊高層都知道軍隊不是李牧調動，李家二公子只是一個幌子。
而且上一次是胡鬧，這次卻是替政府背鍋。不求名不求利，簡直就是無名英雄。更有人贊揚署長大人教子有方，那樣一個臭名昭著的二世祖，竟然也能干這么了不起的事。
作為行星署長，站在政府的立場上，李玄通是相當欣慰的。
但是，站在李家家主的立場上，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上，李玄通就不欣慰了。
因為這些事只有金字塔頂端的極少數人知道，而中下層的官員卻不知道，廣大的人民群眾更不知道。在絕大多數人眼里，只會看到一個官二代因為爭風吃醋調動軍隊，去替他搶人家老婆。
李牧李二少爺的惡名，毫無疑問再度突破了禁錮，又攀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老李花那么多心思，歸根到底是想讓李牧繼承家業，成為李家下一代的掌舵人。可折騰到現在，成就達成了不少，卻全部都是黑暗系的，根本沒法拿出來見人。
另外這次和以前還不太一樣，以前是李牧折騰完就折騰完了，可以留出很多時間讓李玄通去痛心疾首，然后思索下一步該怎么拯救這個無藥可救的兒子。但李牧這一次只是折騰了個開始，后續的工作還需要李牧繼續插手。
石家那些嫌疑人，是以李牧的名義強行扣押的。審問可以由政府方面的專業人員負責，但為了能確保不出紕漏，不給石家興風作浪的機會，李牧必須以二世祖的身份繼續在場。
之前都是李牧單方面的糟蹋自己，李玄通則是想方設法的阻止。可這次為了把石家的案子審結，李玄通不光不能攔著，甚至還要必須配合。
李玄通很不開心，甚至覺得自己這個署長很窩囊，連兒子的未來都保證不了。
“北門拔羅那個老東西，現在恐怕會很開心吧。”李玄通越想越心塞，一心塞就想到了北門拔羅。
以前是家丑不外揚，但通過這次事件，北門拔羅肯定知道了李牧的底細。但是李玄通很清楚，北門拔羅絕不會羨慕。因為站在他們兩個這種高度，都能清醒的看到李牧身上的硬傷。
作為一個敗家子二世祖，雖然會給家族帶來惡名，并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影響。籠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大家族出一兩個敗類非常正常。可如果哪一天，李玄通宣布李牧成為下任家主，那么一言一行就不再是個人行為，而是代表整個李家。
李玄通和北門拔羅為什么連一個小小的石家都應付不來？不是他們沒有那個實力，而是身份和地位約束著手腳，使得他們不能肆意妄為。
在很多愚昧者看來，登上他們那樣的高位，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生死。可很多人都忘了，現代社會不是封建社會，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權力也會受到約束。
如李玄通和北門拔羅，看似位于雷云星的頂點，但還有一大票人盯著他們位置。登高易跌重，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連這兩位清白的大佬都要謹小慎微，黑歷史一大堆的李牧，又怎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到臺前。
不過想到北門拔羅，李玄通突然心頭一動。
夏島市肯定不能繼續待了，但就算把李牧安排到其他地方，只怕效果也好不了哪去。可是想到北門拔羅，李玄通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地方。
軍隊。
不管在任何時代，軍隊都是最好的熔爐。再怎么糜爛的人渣，扔進去也能煉出好鋼。
此前李玄通之所以忽略，是因為軍隊算是北門拔羅的地盤。再加上李玄通自己是行星署長，能安排的地方有很多，根本沒必要把李牧扔到老冤家手里。可現在仔細想想，軍隊或許還真是一個合適的地方。
軍隊和地方不一樣，自成體系與世隔絕。把李牧扔進軍隊里幾年，剛好可以讓他淡出外界視線。即便再鬧出什么事端，也是軍方內部處理，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公開。
思索一番之后，李玄通將整個想法暫時放下。下班回家之后，也沒有和李泓以及王全商議。
李玄通做事公私分明，現在李牧還身在石家的案子當中。如果現在談起下一步的安排，勢必會牽扯到案情的具體進展。
而李泓和王全也很默契，都沒有問起李牧的事情。之前可以幫李牧牽線搭橋聯絡軍部特工，是因為李牧還沒有介入進去。可現在已經身在案中，便不可再隨意談起。
但這種規避只是一種忌諱，是大家族深入骨髓的生存法則，沒有誰覺得石家的那件案子還會生出什么變數。
以石全海為首的嫌疑人盡數到案，外面縱然有些宵小興風作浪，也鬧不出多大動靜。而李牧在案子里的角色，更多只是象征意義，并不需要他真正做什么。
現在大家只需要慢慢等，等著那件案子結束，再商討李牧下一步的安排。
可是，所有人都遺忘了一件事，或者說壓根沒人在意過。
那就是石家犯了怎樣的案子，為什么寧可鬧到城市暴亂都不肯妥協，罪行到底有多么嚴重。
有人關注官二代的爭風吃醋，有人在意宗族世家的興衰，有人在意城市的安全穩定，更有人在意署長和總司令的下一步舉動……
可唯獨石家的案子，關心的人非常非常少。
在許多人看來，嫌疑人已經到案，接下來只要審問就好了。至于案子的本身，根本沒有多人去關心。
李牧，也沒有關心。
但李牧有一點和其他人不一樣，那就是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早已知道案情。
一旦了解到案情真相，李牧會有何種反應，更是沒人去想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