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奴根本不關心這些和他們擦不著邊的“大事”，想辦法完成主人的要求填飽肚子才是正事。
平民往往在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當然有些人的生活也被擾亂，一個混亂的鷹巢城肯定不是他們想要的，平靜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美好，但他們沒有改變的能力。
小貴族就比較慌亂了，生怕被連累或者清算，大佬們爭權奪利，鷹巢城的根基很難動搖，但他們這些不高不低的男爵、勛爵，基本上就屬于犧牲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奪走封地和爵位，甚至在夜深人靜時，被扔下懸崖或者扔進護城河。
大貴族忙著保護自己、侵略其他貴族，當然也忙著抱大腿或者劃清界限，皇室和光明神殿之間，顯然是光明神殿更強勢一些，背靠著光明教會這座全世界最大的靠山，皇室雖然底蘊深厚，但滿打滿算也就一位半神。
就算暗地里還有其他盟友、相好的勢力，但在這種情況下，誰敢得罪光明教會？
不會幫的。
皇室的處境不太妙。
迫切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
但能和光明教會抗衡的，數來數去都不超過10個，其中愿意和皇室合作的，又能有幾個？
一個都沒有。
或許有，比如深海教會，但黑暗的勢力雖然滲透鷹巢城，卻遠遠比不上光明教會，皇室也不可能公然投靠黑暗，那是絕路、死路，死的不止一個人，而是成千上萬人。
巨鷹大帝這時候想必是比較痛苦的，多年謀劃因為一場意外徹底完蛋，該誰都窩心。
幾位王子都有想法，有的忙著和光明神殿親近，這是要為爭奪下一任大帝之位提前謀劃。
按理說，巨鷹大帝作為擁有傳奇體質的傳奇戰士，少說能活一百多歲，甚至更久，他現在還年輕，還遠遠沒到需要考慮繼承人的時候，甚至把幾個兒子熬死都有可能。
但現在不行了。
君權神授，當神不認可時，當所有貴族都開始遠離、轉而支持王子公主們時，他這個大帝基本上也就當到頭了。
提前退位也不是不可能，最后的結局大概率是進入光明神殿，被冊封為一個超然的主教，或者沒有實權的大主教，然后過上軟禁的生活，直到自然死亡，或者非自然死亡。
誰甘心？
皇宮人人自危，巨鷹大帝倒是沒有表現出多么焦躁不安，也沒有處置不聽話的仆人和王子，但正是這種平靜下暗流洶涌，更讓人不安。
這一任巨鷹大帝從來都是一個強硬的人，突然沉默預示著更可怕的可能。
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貴族們紛紛開始想方設法逃離，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到他們在外的封地上去，嗅覺靈敏的商人們也紛紛離開，只有大貴族和平民、農奴，還留在鷹巢城——
大貴族們有能力在風暴中爭奪更多的利益，平民根本察覺不到即將發生的變化，而農奴是沒有權力的，只能聽人擺布。
很多人都在尋找那連影子都看不到的第三股勢力。
到底是誰？
最有可能的，當然是這件事的受益者。
巨鷹大帝不管怎么折騰，最終都得提前退位，最大的受益者或許就是那幾位有繼承權的王子公主，或者想要更進一步的大貴族，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也許是光明神殿干的？
為了趁機打壓皇室，敲打貴族？
都有可能。
你猜忌我，我猜忌你。
只有一個人在渾水摸魚。
對于高文來說，鷹巢城越亂越好，這樣他才能找機會去看一眼光柱下的那位光明半神，看清它的底細，順便看一眼光明神系的底細。
這很重要，關系到這個世界的真相。
當然不能著急，鷹巢城還不夠亂。
高文不了解“深淵觸手”麥爾朗恩，但他了解上古之神。
上古之神不是邪惡的存在，而是黑暗的存在，光和暗的戰爭是永恒戰爭，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就好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無關善惡，這是本性。
光暗對決比本性還要可怕，這是本質，世界的本質。
來自21世紀的高文，更能理解這一點。
宇宙大爆炸后，一直在擴張，沒有人知道邊界在哪里，但總能量或者說總質量，就那么多。
宇宙越大，密度越低，平均溫度越低，光也就越少。
所以大趨勢上，黑暗正在一步步超越光明。
結局怎樣？
好幾種可能。
也許宇宙會一直擴張下去，溫度越來越低，黑暗永遠壓制光明，最終整個宇宙墮入黑暗；
也許膨脹到一定程度后維持不變，光明和黑暗最終取得平衡；
也許膨脹到極致后轉而收縮，黑暗消弭光明大作，最終宇宙重新變成一個密度無限大的奇點，然后開始新一輪的宇宙大爆炸，重新完成光暗定序。
高文不知道到底會是哪種結局，和他也沒什么關系，那是不知道多少億年之后的事，他顯然活不到那天。
他在考慮這個世界。
這顆星球就是微縮版的宇宙，光暗之戰一直存在。
諸神之戰，光明戰勝黑暗，驅逐黑暗，但黑暗一直都在，墮入黑暗者一直都有，黑暗一直在積蓄力量。
一萬年來，黑暗一直在潛伏，麥爾朗恩也很老實，深海教會以及其他黑暗教會，都在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默默發展，就算被發現，也會犧牲一部分人繼續潛伏。
但最近幾十年，一切都變了。
黑暗開始活躍起來，深海教會居然浮出水面，連麥爾朗恩都親自出手了！
還有瀆神者教會，也是最近這些年才突然冒出來，而瀆神者代表的魔神，是麥爾朗恩代表的黑暗眾神是一伙的，共同占有魔界深淵。
現在，深海教會居然在鷹巢城，這座光明之城搞事，顯然已經到了某個契機。
一個黑暗陣營重新崛起的契機。
是光明繼續壓制黑暗，還是光明和黑暗最終取得平衡，再或者光明盛極而衰，黑暗驅逐光明？
“不，都不是。”
高文合上教科書，轉頭看向那道直上云霄的通天光柱，心想光和暗都是自然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光明眾神和黑暗眾神不是。
不管光明陣營和黑暗陣營誰占上風，終究都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是眾生之敵。
那就不能存在。
“麥爾朗恩絕對不會放棄。上古之神的手段，不是光明可以遏制的，鷹巢城一定還有深海教會的成員隱藏，而且數量很可能不少。最重要的是……”
高文皺眉：“麥爾朗恩想對付光明神殿，派來的就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傳奇級別的暗牧，一定還有更強大的存在隱藏，比如……半神！”
想要看清光明已經不容易，再想要找到光明之下隱藏的黑暗，就更難了。
“鷹巢城的火還不夠烈，得添一把柴才行。”
深夜，高文悄然離開，來到了貴族區。
沒有哪個貴族是干凈的，有些泥是自己主動沾的，有些是別人弄到身上的，有輕有重。
高文沒興趣扮演救世主或者圣母，他自己也不干凈。
但既然是人，就有底線，有自己的道德準則。
高文沒興趣去管那些處于灰色地帶的貴族，更沒興趣為某個平民或者農奴伸張正義，但既然要搞事情，那些罪大惡極的貴族，就是最好的嫁禍對象。
地位夠高，影響夠大，一旦出事，牽扯的范圍很廣，會引起鷹巢城第二次地震的！
第一次當然是杰弗里公爵死的那一次。
而這一次，高文選的也是一個地位極高的大貴族。
博德利公爵府。
略微放開些精神，高文很容易就“看”清了整個公爵府的具體情況，也感知到了所有人的具體位置和真實實力。
“一個傳奇都沒有？有些寒酸了。”高文搖頭。
其實這才是公爵的標配。
公爵地位和傳奇等同，但只是地位，不是實力。
實際上，任何一個老牌傳奇職業者，尤其是傳奇法師和傳奇牧師，麾下都有很大的勢力，控制幾個城市甚至一個公國、王國，地位和擁有公國的大公相當，不是普通公爵能比的。
鷹巢城的公爵，其實遠遠比不上那些在外的公爵，地位是一樣的，但封地要小得多，進項也少得多，一般都比較窮，供養不起傳奇職業者，頂多有些合作。
事實上，傳奇職業者也不大可能投靠公爵，大公都不行，甚至國王都不行。
原來的千島公國，雖然有傳奇職業者，但都是潘德拉貢家族的，屬于內部培養，不是招攬的，當然守護者安布羅修斯是個例外，那個老家伙完全是因為圣城廢墟在千島公國，所以才跑過去當守護者的，鬧著玩。
只有帝國和神靈教會才能招攬傳奇職業者。
神圣巨鷹帝國有很多傳奇職業者，一部分屬于光明神殿，一部分屬于其他神靈教會，一部分是自由者，最后一部分才是皇室招攬的，數量不多，一共就那么幾個，兩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杰弗里公爵府也沒有招攬任何一個傳奇職業者，就連他本人，實際上也不算，他的暗影能量是麥爾朗恩給的，相當于神職人員，隨時可以剝奪。
整個博德利公爵府，也只有一名大戰士，以及十幾個高階職業者。
連個大法師都沒有。
鷹巢城的法師并不多，基本上都在皇宮。
眾神教會也會招攬一些法師，皈依法師，但其實不算熱情，神靈對法師是很忌憚的，因為法師沒有信仰，敢于涉足神靈禁區，這是眾神決不允許的。
鷹巢城的法師，同等級別的情況下，地位根本比不上神職者，只和貴族相當。
這是好事，這讓高文的行動更沒有阻礙。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博德利公爵，然后精神控制。
接下來幾天，高文每天晚上都會來到博德利公爵府，改變容貌和氣息，偽裝成一名隱藏在光明之下的暗牧，在一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秘密花園里，刻畫法陣。
黑暗法陣。
這也不難，對于一名主教級牧師來說。
通過博德利公爵的渠道，高文買到了一些不能見光的材料。
其實這些材料他都有，甚至不需要材料也能刻畫黑暗法陣，但他還是這么做。
他相信有心人肯定能追蹤到這些材料的去處，但考慮到公爵的尊貴身份，不會揭發，至少現在不會。
而等到一切結束，這一切都將成為佐證，讓鷹巢城更亂起來。
一個還算不錯的黑暗法陣完成。
隨后，博德利公爵帶著他最信任的騎士、守衛們，走進了法陣。
暗影能量侵蝕他們的身體，改變他們的體質。
沒有慘叫，這種改變是很平和的，不痛苦，甚至能帶來前所未有的愉悅，當然這不是法陣的效果，而是高文的精神暗示，上不了臺面的小手段。
一批批騎士、守衛走進法陣，然后走了出來。
他們被轉化成了黑暗騎士、黑暗戰士，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能力。
低階職業者提升為中階職業者，中階職業者提升為高階職業者，高階職業者提升為大職業者。
而唯一的大戰士，倒也沒能邁入傳奇階位，不過距離傳奇已經不遠。
整個公爵府的實力大大提升。
這還不夠。
高文取出了一根權杖。
潮汐權杖，深海教會的儀式權杖、圣器，在諸神之戰中被阿瓦隆的半神“薇薇安”奪走，然后在虛空神殿中，隨著薇薇安化身死亡，落到了高文的手上。
一直沒有獻祭。
現在正好需要。
隨后，高文下達了一個瘋狂的命令。
趁著夜色，博德利公爵帶著所有黑暗騎士、黑暗戰士，開始了一場殘酷的屠殺，屠殺的對象是那些同樣罪大惡極的貴族。
高文沒辦法、也沒興趣控制這些人的具體行動。
黑暗和暗影都是純粹的、不摻雜任何善惡感情的能量，但得到更強大能力本身，就足以放大人們心中的丑惡，這些手上沾滿罪惡的黑暗騎士、黑暗戰士，在負面情緒的支配下，根本不可能只殺高文指定的那些貴族。
幾十人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
高文也沒指望他們，幌子而已，真正的殺招不是他們，而是潮汐權杖。
使用權杖并不困難。
大量暗影彌漫。
所以被殺死的人，都被暗影侵蝕和轉化，變成了一個個連普通人都能看到的黑影，那是因為黑暗而具現的，扭曲的靈魂。
這些靈魂也開始參與屠殺。
慌亂情緒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光明神殿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神殿騎士和神官牧師紛紛趕了過來，天空中甚至還有大量光靈出現。
忽然，人們聽到了水聲。
連綿不絕，越來越大，那是海浪的聲音，海潮的聲音。
無邊黑暗彌漫。
一根根暗影觸手，從地下鉆了出來，攻擊神殿騎士和神官牧師。
高文召喚了麥爾朗恩的毀滅力量，名副其實的深淵觸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