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見百官對羅信深惡痛絕。”徐階盎然道:“羅信的惡行已經違背了圣人之意,如今大街小巷中,都在流傳著一句話。”
“什么話?”
“古有白起,今有羅信!”
房間內陷入了沉寂,半響,嘉靖帝清冷的聲音響起來。
“退下吧!”
“陛下……”
“退下!”嘉靖帝聲音陡然變得銳利。
徐階和高拱對視了一眼,躬身施禮,退了下去。
徐階和高拱行走在白石路上,高拱望著徐階道:“徐大人,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古有白起,今有羅信這句話?”
“呵呵……想要有還不簡單!高大人,如今我們兩個可是一條線上的,我們并沒有私心,只是為那些無辜的山民討個公道。”
高拱嘴唇動了動,最終卻化成了一聲嘆息。
御書房內。
“黃伴伴!”
“萬歲!”
“古有白起,今有羅信,呵呵……你說真的有這句話嗎?”
“老奴不知,老奴這就安排人去查。”
“不用了!”嘉靖帝抬頭望著窗外,神色變得黯然道:“朕就像一只籠中鳥,被關在了這個紫禁城內。”
“萬歲!”
“黃伴伴,去安排一下,一會兒陪朕出去走走。”
“出去?去哪兒?”
“出宮,朕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出宮了,做了二十年的籠中鳥了。今日我們就出去走走。”
“萬歲……”
“去安排吧,我們偷偷從后門離開。”
“萬歲您要微服?”
“嗯!”
“萬歲不可……”
“去安排!”
“是!”
長安街。
嘉靖帝一身員外服,身旁跟著便服的黃錦。在他們的周圍有著二十幾個人,卻是不同的打扮,有的是商人打扮,有的是儒生打扮,還有的是老道,販夫走卒,這二十幾個人散在嘉靖帝的周圍,仿佛與嘉靖帝不認識,只是同行,卻將其他人無形地和嘉靖帝隔開。
“老爺,我們去哪兒?”黃錦輕聲問道。
嘉靖帝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道:“我們先去京城最大的茶館,晚上我們再去太白酒樓吃飯。”
“是!”
嘉靖帝一腳踏進了茶館,臉上便現出了笑容。茶館里的人還真是不少,這種繁榮的景象,讓嘉靖帝很開心,這證明他是一個明君。找了一個角落和黃錦坐下,黃錦要了茶水和瓜子,這才將目光望向了那個正在說書的人。
此時,那個說書的人,正說到悲情之處。
這個故事講的是江西的山民,被朝廷招降,出了老林之后,如何欺壓漢民,而官府為了息事寧人,反倒是壓制漢民。
說的是一戶人家的女兒,生的俏麗,卻被山民強奸,女子不堪其辱,便頭井自殺。女子的父親告到官府,那些山民便成幫結隊地去衙門鬧事喊冤,最終官府卻判女子老夫沒有證據,誣告山民,被打入監牢。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山民殘暴,貪婪的事件,聽得茶館內人群情激奮,一個漢子一拍桌子吼道:
“這樣的人就應該殺了,難道我大明已經懦弱到如此地步嗎?竟然懼怕那些山民,而不敢公正,掉過頭來欺辱中心于大明的子民。此風若漲,人人學習,大明豈不是遍地刁民?真是國將不國了。”
“是啊!”那個說書先生嘆息了一聲,然后繼續說道:“各位客觀,聽我繼續說下去。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讓那些山民愈加地跋扈起來,他們稍有不如意,便聚眾鬧事,甚至打砸官府。最后竟然發展成為了造反。”
“殺!殺了他們,我大明連北方韃子和東南倭寇都殺了,一些小小的山民,大明究竟在怕什么?”
茶館內群情洶涌:“像這種刁民,必定要把他打痛了,打怕了,讓他們對大明產生畏懼。這些道理,我們這些百姓都懂,當朝諸公不明白嗎?”
“前些日子,白蓮教和張道源造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說書人宏聲道。
“知道!”
“知道!”
“可是卻敗了,胡大人率領三十萬大軍,分兵江西和廣東各十五萬,卻沒有想到白蓮教和張道源等反賊,和那些山民竟然勾結到一起。那些山民佯作良民,和白蓮教與張道源無關,主動幫助胡大帥剿匪。
實際上卻是將胡大帥的一切行動都告知了反賊,并且將胡大帥引入埋伏,最終殺死了我大明十萬余將士。”
“什么?”
“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陛下和朝堂那些大人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嗤……”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嗤笑道:“那些大人們在爭論該如何教化山民。”
“教化?”
“不可能!陛下和大人們不可能那么昏庸,都讓人騎在脖子上拉屎了,還和他們講道理?”
眾人紛紛議論,那個書生見到眾人都不相信,臉上現出急怒之色道:
“你們還別不信,我剛剛從太白酒樓吃了午飯過來,那里有很多朝廷官員經常吃飯,我是親耳聽他們說的。你們知道他們說什么了嗎?”
“說了什么?”眾人相問。嘉靖帝也豎起了耳朵。
“呵呵……”那書生先是冷笑了兩聲道:“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在胡大帥因為那些山民剿匪失敗之后,受傷昏迷,如今的南方經略羅信羅大人,便親身前往江西。”
“羅大人去了?”
“太好了!”
“有我們大明軍神親自前往,勢必能平定反賊。”
“這位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那書生搖頭道。
眾人便是一陣失望,有心急的人更是罵道:“你不知道,在這里亂說什么?嘩眾取寵嗎?”
那書生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又不是朝堂諸公,如何知道這等軍國大事?這些話都是我在太白酒樓聽那些官員說的。如果那些官員沒有說謊,那就一定是真的。”
“那就肯定是真的了!”眾人議論紛紛道:“那些官員自然比我們這些百姓消息靈通。公子,快說,你還聽到了什么?”
“咳咳……”
那位書生咳嗦了兩聲,眾人就是一靜,目光匯聚在那位書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