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完了！”
“完了！”一處小院內，張道源三個人站在屋脊之上，望著滾滾濃煙，張道源輕聲道。
“公子，怎么了？”那個女子問道。
此時，正當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張道源的臉色十分難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
“援兵完了，被羅信封堵在峽谷內，一把火都給燒死了。山賊就是山賊，根本成不了事。”
“公子，那我們？”
“這里已經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今晚我們離開。”
聚義堂內，燈火通明。十幾個頭領坐在聚義堂內，不停地爭論，氣氛焦躁。猛然間，坐在中央的梁大龍頭開口道：
“老二，你將張道源叫來。”
十幾個頭領便是一靜，隨后爆發出更大的聲音。
“對對對，這一切都是張道源引來的，朝廷抓的也是他，我們將他給抓起來，和羅信談判。”
“蹬蹬蹬……”
二龍頭沖出了聚義廳，聚義廳的氣氛終于放松了一些，手中有著張道源這個籌碼，讓他們的心安定不少。
大約兩刻鐘之后，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二當家的沖了進來，臉色氣急敗壞道：
“大哥，張道源不見了。”
第九寨之外的峭壁上，三條人影正慢慢地順著峭壁向下攀爬，此時他們距離地面已經不過百米。又過了大約半刻鐘的時間，三個人距離地面不過十米，輕盈地從峭壁上落了下來，然后向著山林中潛行而去。
一條人影如同落葉一般落在了地上，望著三個人的身形，無聲地跟在了后面，黑夜之中，就像幽靈一般，沒有一絲聲響。
第十七寨。
一個個山賊都仰頭望著遠處直沖天際的濃煙，已經兩天了，那沖天的濃煙依舊沒有消失，這很明顯是一場大火，而且那濃煙的地方十分接近第九寨。
“到底是第九寨失守了，還是我們把官兵滅掉了啊？”
“一定是我們把官兵滅掉了。”
“那為什么會著火？”
“應該是在燒官兵的尸體。”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眾山賊紛紛點頭，然后就歡呼了起來。
此時這種歡呼發生在各個山寨中，只有第十寨的人一個個眉頭緊縮，因為他們距離第九寨最近，能夠看出那著火的地方似乎距離第九寨還有著不短的距離。
“五當家，著火的地方，好像是峽谷那邊。”一個山賊對第十寨的五當家道。
五當家臉色一變：“六子，你立刻帶人去峽谷那邊探查。”
“好！”六子神色凝重，甚至有些恐懼。
“小心一些，不要被發現。”
“我知道。”
“成功了！”
此時，正走在通往第十七寨山道上的羅信，臉色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何心隱走在羅信的身邊，臉上的神色十分復雜。他知道峽谷那邊火一起，便是官兵伏擊援兵成功，在第十八寨他們已經通過張龍和王高探查明白了，十八寨去了五千人，如此算起來，從第十寨到第十八寨加起來應該有四萬五千人。
以李將軍那些官兵對山賊的憤恨，會殺得一個不留。
四萬多人啊！
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什么，畢竟之前他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山賊殺了官兵十余萬人，這個仇不能不報。
“怎么了？”羅信偏過頭望著何心隱道：“不忍心？”
何心隱輕輕嘆息了一聲，走在他們身后的郝大通，張龍和王高，臉色都變得蒼白，他們都知道那峽谷處的一場大火意味著什么，望向羅信的背影，目光充滿了畏懼，如果看魔鬼一般。
“我還是太善良了！”羅信也嘆息了一聲。
“嘎？”眾人都愕然地望著羅信，一個個心道，你要是善良，這世界上還有魔鬼嗎？
“你們以為我愿意背這個惡名嗎？”羅信淡淡地說道。
眾人的露出了思索之色，羅信說的沒有錯，這次戰爭之后，羅信的惡名一定會傳播出去。如果羅信是一個單純的軍人也就罷了，軍人就是需要這種惡名。
但是……
羅信不是啊！
羅信是文官，擁有了這個惡名，會被孤立的。
而且……
一旦羅信的這個惡名被傳播出去，必定會引來整個百萬山民的敵視，以后說不定會不斷地發生叛亂，大明會陷入戰爭的泥潭。
“何大哥，你知道山民之所以一直在歸順和造反中反復的原因嗎？”
“窮！”何心隱道：“吃不上飯。”
“不錯，但是這只是一方面原因，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何心隱愕然道，便是郝大通等數千山民也都豎起了耳朵。
“因為十八寨的存在。”
“嗯？”眾人都有些不解。
“窮，只是針對山民而言，對十八寨并不適合。你可是見過，或者是聽說過，十八寨的人餓死過？或者是吃不飽過？
不對！
應該是他們什么時候吃不好過！”
何心隱，云知秋和陶興彥等人不由將目光望向了郝大通那些山民。郝大通那些人的臉色變得難看，卻點頭道：
“他們十八寨的日子過得確實很好。”
“為什么？”云知秋望著郝大通道：“既然十八寨能夠過得好，那么，你們也不應該太差啊？”
“因為……因為……”郝大通臉上現出氣憤之色道：“每年我們都得給十八寨交稅。”
“給他們交稅？”
“不錯，我們的受益的大半都要交給他們，那個部落敢不交，他們就會將那個部落滅掉。”
“懂了嗎？”羅信的目光掃過眾人，也掃過了郝大通和那數千山民，凝聲道：“正是這十八寨造成了山民的貧窮，然后他們打著為山民謀福利的旗號，帶著山民出去搶劫，但是搶劫到的絕大多數物資，都歸了十八寨，山民依舊是貧窮的山民。
郝大通。”
“在！”
“你想象一下，如果沒有十八寨對你們這些山民部落的剝削，你們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實話實說。”
話落，將目光掃過那近六千的山民道：“你們都可以實話實說。”
郝大通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然后神色復雜地說道：
“如果沒有十八寨的剝削，我們山民雖然也吃不飽，甚至碰到年景不好的時期，也會有餓死的人，但是卻要比現在的生活強上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