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沉吟了一下,知道此事不能夠隨口煳弄,否則便會和陸炳離心離德,而錦衣衛對自己也非常重要,便道:
“陸大人,你覺得裕王和景王哪個合適?”
“這……”陸炳神色一驚。
“陸大人,我們算是聯盟吧?”羅信淡淡地把剛才陸炳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陸炳神色一動,神色變得堅定道:“如果我讓我選,我自然會選裕王。裕王寬厚。但是,如今景王有了后……”
“我已經派人去找李時珍了。”羅信淡淡地說道。
陸炳眼睛就是一亮:“找到了?”
“嗯,找到了。”羅信點頭道:“不日就會到京。”
“不器身為裕王老師,如今又為裕王尋找李時珍,如此說來,是一定支持裕王了?”
“不錯!陸大人,您也曾經說過,這錦衣衛總指揮使,都是一朝之臣。你以為就算你支持景王登上皇位,以景王暴戾的性子,會放過你嗎?”
陸炳顏色就是一變,羅信認真地說道:“只有裕王寬厚,雖然不可能讓你繼續擔任錦衣衛,卻也能夠讓你一世榮華富貴。”
陸炳便微微垂下了眼簾,陷入了沉思。這一番沉思便有兩刻鐘的時間,可見陸炳要下多大的決心。但是,終究他還是下定了決心。羅信說得不錯,景王一旦登基,以他那種性子,真的會讓陸炳有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景王給抄家滅族了。
實際上,陸炳所求真的不多。
因為他知道,錦衣衛總指揮使這個位子就是一帝之位。
什么叫一帝之位?
就是這個位置的人只能夠效忠一個皇帝,而一個皇帝也只能夠信任自己的心腹。當皇帝換了,錦衣衛指揮使一定得換,任何一個帝王就會在整個位置上讓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來掌控。而且往往對上任指揮使下殺手。
所以,陸炳求的根本就不是在嘉靖帝死后,他繼續留在這個位子上,而是能夠放過自己,讓自己能夠不死,享受富貴閑人的生活就足以了。
能夠給他這種生活的人,絕對不會是景王。就算他支持景王,也不會得到。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懂!
更何況,景王那種暴戾的性子!
但是,裕王不同。
裕王也是陸炳從小看著長大了,他要比誰都了解裕王這個人。說裕王寬厚,這沒有錯。而且裕王耳根子還軟,性格還懦弱。這樣的人成為皇帝,通常是不會殺人的。
如果裕王登基,自己有著羅信在裕王跟前美言,那富貴閑人的生活便是跑不掉。
如此,羅信便變得重要,十分重要。
換句話說,羅信必須活著。活到嘉靖帝死了,活到裕王登基。
細細地思量自己和羅信之間的對話,羅信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是他已經隱隱有些明白羅信為什么要交好張玉山了。便壓低著聲音道:
“你可是害怕陛下將皇位傳給景王?”
“陛下是不會將王位傳給景王的。”
羅信篤定地說道,這不是他按照史才這么篤定,畢竟自從他來到大明之后,史也已經改變了不少。而是他對于嘉靖帝的了解才下了這個決定。
嘉靖帝不是瞎子,他自然能夠看出景王暴戾的性格不適合做皇帝,這樣的人做了皇帝,會讓大明一團糟,說不定大明就斷送在景王的手中。嘉靖帝雖然一心修道,但是對于老朱家的天下還是非常重視的,他不可能下這種煳涂的決定。
其次,景王在熱孝期間還進行房事,這讓嘉靖帝對景王厭惡到了極點,這也是到現在都不給如今自己唯一的孫子起名字的原因。
最后,嘉靖帝心中十分明白。以景王暴戾的性格,如果他當上了皇帝,裕王便是死定了,但是以裕王寬厚的性格,裕王登上皇位之后,景王卻能夠活下去。
不管怎么說,裕王和景王都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們手足相殘。
所以,嘉靖帝必定將皇位傳給裕王。
但是,羅信如此篤定的語氣,卻讓陸炳一愣。
“既然陛下會將皇位傳給裕王,你……”
“我害怕的是陛下沒有確定繼承人。”羅信輕聲道。
陸炳的目光就是縮,身子都不由一抖。他的心中立刻明白了,雖然他不如張玉山那么了解嘉靖帝的身體,但是作為嘉靖帝的心腹,也知道嘉靖帝已經很虛弱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這也是他急于結交羅信的原因。
如果嘉靖帝真的突然死亡了,而且沒有留下遺詔……
不對啊!
如今內閣兩個大佬,高拱和徐階可是裕王的老師,有著這兩個大佬在,就算沒有遺詔,也會扶持裕王登基。景王根本就沒有機會,別看景王如今鬧得歡,有很多人支持景王。
但是,只要看看支持景王的都是些什么人,就會知道景王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威脅。只要嘉靖帝不是傳位給景王,景王就沒有機會。
那么,羅信怕什么?
到了這個時候,羅信該說的都說了。不說的,便是不能說的。
對于這一點,陸炳也十分清楚,所以他不能問,只有自己細細思量。看著陸炳在那里思量,羅信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在那里慢慢地喝。
“明白了。”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陸炳終于想明白了。
羅信不是怕嘉靖帝沒有立遺詔,而是怕高拱和徐階扶持裕王登上皇位,而他失去了先手,在扶持裕王登基這件事情上,沒有插手的余地。等到他知道嘉靖帝死了,裕王都已經登基了。如此,高拱和徐階自然在裕王的心中十分重要,自然在裕王為皇帝時期,位高權重。而且以后也沒有羅信什么事了。
所以,羅信要掌握嘉靖帝身體狀況的第一手資料,要搶在高拱和徐階之前動手,搶走這第一份功勞。
而且羅信一旦成功,受益的自然有他陸炳。
想明白了一切,心中對羅信的前瞻性便十分欽佩。對羅信和自己的信心也更濃了。于是不再糾結此事,而是對羅信說道:
“不器,老哥我這次來還帶著陛下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