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前世記憶,安笙對弘濟寺的格局尚算熟悉,這會兒帶著青葙走的都是些避人的小路,故而一路上并沒有遇上什么人。
主仆倆一路到了西側的一座小院,安笙便吩咐青葙前去叩門。
青葙剛敲響了門扉,那院門便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一個小廝摸樣的少年探出頭來,見到安笙主仆,立即笑了起來。
“顧小姐,青葙,你們可來了,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
說罷,少年便伸手做了個恭請的手勢,請安笙主仆進去。
安笙主仆進去后,那少年又探出頭去,謹慎地看了又看,見無可疑人士跟蹤,方才又關上了院門。
小院面積不大,院中種著一株杏樹,如今正是花開時節,眺目望去粉粉灼灼,嬌艷欲滴。
杏樹下有一石桌,桌前坐著一年輕公子,白衣勝雪,墨發玉帶,姿容清逸,俊美絕倫,眼角眉梢,皆若含笑。
見到安笙她們進來之后,便站起身來,含笑點頭道:“你可算來了,我以為你脫不開身呢。”
安笙走了過去,對那年輕公子福了福身,歉然道:“確實為些事情耽擱了一會兒,讓云亭兄久等了。”
“不妨事,也沒等多少時候,快坐。”那喚云亭的公子聞言便擺了擺手,請安笙坐下。
安笙應聲坐下,云亭替她倒了杯茶,方道:“人我已經派人送走了,你放心,梁家人保證查不到什么。”
“云亭兄做事,我自然放心,”安笙含笑點點頭,然后舉起茶杯,“今日實在麻煩了,安笙以茶代酒,謝云亭兄仗義出手相助。”
“客氣了,”云亭看著安笙舉起的雙手,劍眉微微挑起,舉杯與她輕輕一碰,飲了一口茶水后才又道,“于我來說這不過一件小事而已,你不必介懷,況且我自以為憑你我之間的關系,應該不用如此見外才是。”
安笙放下茶杯,啟唇一笑,“自然。”
“這才對么。”云亭似乎很滿意安笙的回答,笑得眼角都瞇了起來。
安笙知他這人一向隨興,對朋友又仗義,便沒有再與他客氣,而是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前日收到蘇遠來信,最遲再過一個月,代州那邊鋪子的新掌柜便能上手,屆時蘇遠便可到鄴京來,不知云亭兄可還有興趣,與我同做買賣?”
云亭聞言急忙道:“我原還想著找個什么借口跟你提這件事呢,沒想到你先開了口,這倒免去我不少麻煩,既如此,我便厚著臉皮跟你摻一腳啦!”
“云亭兄客氣了,在代州時若非有你幫忙,我如何能將鋪子安穩地開下去,如今來到鄴京,我身份不便,往后生意的事情就更要多依仗云亭兄了,這樣說來,倒是我麻煩了你才是。”
說到這里,便不得不提一提安笙與云亭相識的經過。
想當初,安笙為了積攢銀錢,在代州老家開了一家脂粉鋪子,生意十分興隆,引來當地惡霸垂涎,每日上門滋擾找麻煩,想要將鋪子據為己有。
安笙因身份問題不好直接出面解決這群人,正值為難之際,幸得到代州走商的云亭仗義出手,方解決了那些地痞惡霸。
自此,安笙與云亭便結交起來。
云亭此人爽利仗義,待朋友心誠意篤,熱忱友善,卻又不過分打探朋友私隱,相交有度,安笙與他相處很是輕松,幾次接觸下來,便熟悉了。
安笙并不知他具體家世,云亭也沒有特地提過,不過從種種細節來看,云亭家世必然也是不俗。
不過安笙與云亭相交也不是沖著他不俗的家世去的,她看重的,是云亭這個人的品性,與其他外物無關。
離開代州之前,安笙與云亭見了一面,交代了些代州鋪子上的事情,然后將要回鄴京的事情,跟云亭說了。
云亭聽后滿目欣然,說自己也要回鄴京去,如此正好與安笙搭個伴。
當然最后這伴是沒有搭成,不過他們二人的往來,倒是并沒有斷了。
安笙曾聽云亭說過自己的老家是在鄴京,對京都的人事頗為熟悉,因而前些日子便修書一封,請他幫個忙,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演一出戲。
云亭不負所托,果真幫安笙將那一出戲演得精彩絕倫。
梁無道被人纏住,惹了麻煩,便沒有機會見到安笙的面,方氏定的計,自然也就沒成功。
這第一步,走得尚算順利,接下來,安笙就打算將梁無道的污糟名聲“發揚光大“,讓他揚名京都。
當然,這還遠遠不夠。
梁家敢上永寧侯府逼婚,仗的自然還是宮里那位梁貴人的勢。
所以說,只要梁貴人一天不倒,梁家就還能囂張無畏。
所以,安笙眼下要對付的,還有宮里那位梁貴人。
不過這事倒也不急于一時。
若她沒記錯的話,這位梁貴人承寵時間并不算長,聽說是為了一件小事惹了惠帝不快,從此便被冷落,再也沒有起復過。
安笙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梁貴人犯了事,梁家失去依仗,梁無道臭名昭著,屆時,永寧侯府必然不會再認這門親事。
即便是方氏厭惡到非讓自己嫁給梁無道不可,安笙也不怕。
因為老夫人徐氏不會同意。
在徐氏眼中,永寧侯府的臉面才是第一位的,沒有什么事,是能高過這個的。
與梁家結親,本是被逼無奈,一旦有機會擺脫這樣的親家,徐氏定然會毫不猶豫的下手,永絕后患。
“后面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保證不出三日,這位梁少爺的大名,就會傳遍鄴京城的大街小巷。”云亭對陷害梁無道這件事情,有著非比尋常的熱情,有時候甚至比安笙這個正主還要用心。
安笙不明所以,但是卻得承他這個人情。
故而含笑謝道:“那便多謝云亭兄費心了。”
“不必客氣。”云亭笑瞇瞇地擺擺手。
“我不能出來太久,恐惹人疑竇,云亭兄若有什么事情要找我,還是將信遞給永寧侯府采買的婆子就好。”
說完這話,安笙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