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收回手,替徐氏掖了掖被角。M.2yt.org
而后道:”《素問風論》記載,‘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素問方盛衰論》中又載,‘氣上不下,頭痛巔疾’,故孫女斗膽,敢問祖母,近來可是有何煩心的急事,思慮太多?“
徐氏聞言,目光便微微閃了一下。
這丫頭好生敏銳,竟然連這個都看得出來,看來是真跟著普云大師學到真本事了。
如此也就不怪乎,能治得了陸家長子的頑疾,又醫得好榮貴妃的奇癥了。
不過,醫術學的再好,也不能勘破人心。
徐氏不可能將自己頭疾的真相,告訴安笙。
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由頭,搪塞過去。
身為顧家的大家長,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家里每個孩子,她都關心啊,這一關心,就難免想多,想的太多,就受不住了。
嗯,理由很完美。
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安笙當然也不會挑徐氏的毛病。
別說徐氏還費心找了個,聽起來就頗為靠譜的理由搪塞她,就是什么都不找,堅持自己就是忽然頭疾發作,安笙也不能說什么呀。
老夫人在這個家里,那可是說一不二的,誰敢違拗她的意思。。2。
安笙聽完徐氏的話,適當的表達了自己身為后輩,卻讓長輩操心的羞愧感,和濃濃的感激之情,然后,趕緊下方子開藥。
寫完了方子,安笙又對徐氏道:”若祖母信得過孫女,孫女想替祖母扎上幾針,用藥效果畢竟慢,祖母現在這般難受,還是扎針來的快些。“
徐氏目光動了動,隨即含笑道:”祖母自然信得過你,如此就累你給祖母扎上幾針了。“
安笙一面回說這都是應該的,一面讓青葙準備一下,她好替徐氏施針。
青葙聞言,便將藥箱中的針包取出,放好。
安笙轉頭對盼夏道:”勞煩盼夏姐姐,替我點一支燭火過來。“
盼夏聞言,忙按照安笙的吩咐,點了一支蠟燭,拿了過來。
安笙讓盼夏將燭臺放在徐氏臥房里的圓月桌上,然后拿起針包,走了過去。
將要用到的銀針一一放到燭火上炙烤消毒,接過青葙手中沾了藥水的棉帕將銀針擦拭干凈,安笙才又拿著銀針回到了徐氏的床邊。
下針之前,安笙柔聲道:”許會有些刺痛感,孫女斗膽,請祖母暫且忍耐一二。“
徐氏點點頭,應了安笙的話。M.2yt.org
安笙舉起一枚銀針,剛要照著穴位扎下去,就聽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安笙的手一頓,停在了半空。
徐氏面露不悅,對盼夏道:”你去看看,是何事?“
盼夏告了聲罪,忙快步出了內室。
安笙猜測,多半是侯府其他人,趕過來探老夫人的病了,說不得,還要爭著侍疾。
果不其然。
盼夏去而復返,回的話與安笙的猜測幾乎差不多。
徐氏這會兒正煩著,哪有心思見人,于是便叫盼夏將人都勸回去。
盼夏領命而去,不多時,又回來了,答說人都請走了。
徐氏嗯了一聲,讓安笙繼續。
安笙這才又凝神靜氣,下針。
頭為“諸陽之會”,“清陽之府”,手、足三陽經及足厥陰肝經均布于此,督脈與腦府直系,徐氏此癥,系情志所致的內傷頭痛,需通絡止痛。
故而,安笙才要為徐氏施針。
治療方法并不復雜,只需取太沖、足臨泣、外關、豐隆、頭維、風池、率谷、角孫諸穴,并以遠端穴為主,先刺,諸穴再以強瀉之法,即可。
諸針刺下,安笙俯身輕聲問徐氏:”祖母可覺痛感無法忍受嗎?“
徐氏輕輕搖了搖頭,說尚可。
確實有些刺痛感,但也并非無可忍受。
治病么,哪是能好過的,徐氏也理解,所以并未挑刺。
安笙見徐氏還算配合,心下稍安,又道:”銀針需得停一刻鐘,待一刻鐘后,孫女再為祖母取針,祖母此次皆因憂思太過,引發的急性頭痛,若無意外的話,施針一次,再輔以藥物,便應無事了。“
安笙的語調輕輕柔柔的,很能安撫人心。
徐氏聽得也很舒服,便配合的點了點頭。
松鶴堂院外。
本來皆是準備來侍疾的三位夫人,如今均被擋在了門外,可想而知,面色自然都不大好。
安笙一早被徐氏派人請去治病,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所以這會兒,就有人拿這個說事,來刺激方氏。
宋氏眼珠一轉,看向方氏,道:”還是大嫂有福氣,我等想要盡孝,卻不得而為,大嫂就好了,即便自己插不上手,卻還是有人替你盡孝,這份福氣,到底是我們比不了的啊!“
宋氏口氣自然,細品似乎還帶了點欣羨,仿佛真的不過是有感而發,才說了這番話而已。
可這話傳到方氏耳朵里,怎么聽,都覺得像是在嘲笑她。
是啊,她都進不去,被老夫人擋在了門外,她不待見的那個庶出的女兒,如今卻正在老夫人屋里大獻殷勤。
這怎能叫方氏不刺心?
人比人,氣煞人。
方氏一想到只有安笙一人被徐氏單獨請了過去,心肝脾肺就無一不疼。
這丫頭怎么就得了普云大師的法眼,授予醫術了呢?
這好事,若是落在她的嫡親寶貝女兒身上,她自是高興,可是落在顧安笙那個小賤人身上,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啊!
現在,宋氏還動不動就伸手戳一戳這根刺,是生怕她疼得少了吧!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沒說出來,不代表絲毫不知。
宋氏三天兩頭的給她使些小絆子,別以為她是個傻子,什么也看不出來。
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顧菱那件事,宋氏根本就是知道了,卻還一直裝作不知情,想背后陰她,沒那么容易!
”三弟妹這話說的不對,“方氏假笑一聲,目光直直地盯著宋氏,”安笙是不是去替我盡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給娘治好頭疾,只要娘的病好了,咱們誰伺候在跟前兒,那不都是一樣的么。“
方氏言笑晏晏,一席話既諷刺了宋氏的小心眼,又表明了自己的大度賢德,可謂高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