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菩薩圣誕日,很快便到了。
這日早,徐氏早早地便起床,又是熏香又是沐浴,折騰了許久,方才帶著沈氏、安笙和顧菱出門去了。
宋氏被留在家,美名其曰處理府大小事務。
但其實,宋氏自己也明白,她被留下,主要是自己的身份,不適合參加這種聚會。
護國公府牽頭施藥做善事,聚在處的,都是京都里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宋氏出身商戶,舉凡這種聚會,都是沒法參加的。
但是,徐氏帶著顧菱出去了,宋氏也還算滿意。
且如今方氏被禁足,徐氏和沈氏都走了,家便只有她人做主,這種人獨大的機會,可不多,宋氏也很“珍惜”。
聽雪堂。
徐氏帶著沈氏,安笙還有顧菱出門去了,方氏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心里只會更加不痛快。
往日里有這種事情,徐氏都是帶著她和女兒去的。
畢竟,她才是永寧侯府正經的當家主母,女兒才是正經的嫡出大小姐。
可如今,徐氏帶著個常常暗與她別苗頭的沈氏就算了,竟然還帶著安笙和顧菱,這不是成心給她們母女難看么?
今日集會,去的都是京里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們,那些人看她跟女兒沒去,宋氏她們卻去了,私下里還不知要如何惡意揣度呢!
女兒的名聲本就受了影響,這次過,豈不是給那些長舌婦留下了更多的談資么!
徐氏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就算,就算她想讓女兒避避風頭,可總該帶著自己吧!
如今連自己也不帶,叫旁人怎么看她們母女呢!
方氏越想越生氣,雙手揮,便打爛了個釉下三彩花觚,連著又帶掉了整套青花茶具。
精致的瓷器摔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裂響。
內堂伺候的丫頭們見狀,均斂聲屏氣,垂首不敢言語。
摔了個花觚并套茶具,方氏似乎還沒有解氣,抄手又將手邊能拿到的器具,均拿起來扔了出去。
沒會兒,屋內擺放的器具便被摔得差不多了。
看著滿地狼藉,方氏心的氣,似乎稍稍歇了些。
方媽媽這才敢走上前來,輕聲勸道:“夫人快消消氣,您砸東西不要緊,只要您能順氣,砸多少都使得,可是,您也得小心,萬別傷了自己啊。”
方媽媽言辭懇切,似乎心為了方氏好。
方氏聽了方媽媽的勸,氣稍漸歇,面上有些凄然,“媽媽,你說我不該生氣嗎?老夫人這不是成心叫我們母女難堪嗎?往后我們娘倆在這府里,該如何自處啊?”
方媽媽聞言,心下也不禁惻然。
但是,她又怕自己露出難過的神色,更引得方氏生氣,遂只好斂著表情,繼續勸道:“夫人,您是這府里正經的當家主子,老夫人先前不是也說了,拘著您只是暫時的,要不了多久,還是要恢復您的掌家權么,別說以前沒人敢輕看您,就是現在,哪個也不敢在您面前有絲毫不敬啊,您是當家主母,哪里需要考慮如何自處,您只要考慮,該如何教她們做事就是了,哪個又敢不聽您的調遣安排呢?”
這話要是擱在從前,方氏絲毫不會懷疑,可是如今,她卻不敢這樣篤定了。
徐氏這次這般徹底地卸了她的管家權,女兒又出了那樣的事,往后即便又恢復了她的掌家權,又豈能讓大家誠心服她呢?
“往后,你說我還有往后嗎?”想到這個,方氏心下不由更加凄楚。
“夫人,您......”
方媽媽見方氏似乎有些心灰,忙要再勸,卻被忽然進來的荷蕓給打斷了話頭。
“夫人,三夫人來了,說要見您。”荷蕓急道。
她在門外守門,聽到內堂里隱約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便知道,定是方氏在發火。
她正慶幸著,尋思幸虧徐氏走了不在家,要不聽說方氏在屋里砸東西,定然不喜。
哪知道,才剛偷偷慶幸了會兒,便見宋氏帶著人進了院子。
宋氏不顧丫鬟們的阻攔,姿態強硬地闖進了院子。
荷蕓見這個架勢,便暗道不好,于是趕忙跑進來傳話。
方氏在房里砸了這么多東西,如今還未來得及收拾,要是被宋氏見到了,準保又得借機生事。
荷蕓有些心急,眼巴巴地看著方氏,等方氏示下。
“夫人,三夫人來者不善啊,”方媽媽也看出了宋氏目的不純,于是忙道,“可千萬不能讓她進來!”
這地狼藉,若被宋氏見了,定然又要拿去做章。
夫人的名聲,可不能再由著她們敗壞了!
方氏自然也知道,此時的情況,不適合讓宋氏看。
于是略思索,對方媽媽道:“媽媽你親自出去,給我攔住那個女人,無論如何,也不許她進來,我就不信,她還敢硬闖我的房間不成!”
“是,夫人,奴婢這就去。”方媽媽得了方氏的吩咐,總算是緩回了些神,福身行了禮之后,匆匆拐出內堂,出去應付宋氏去了。
誰都知道,宋氏此時過來,定是有目的的。
說不定,就是得了方氏在房里發火的消息,所以特地過來找事的!
當然,以宋氏那個精怪的性子,自己猜到方氏會發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時間太短,方氏也不能馬上查明情況,再說現在她也沒那個心思。
“襲香,荷蕓,你們趕緊帶人將地上收拾干凈。”方氏皺眉吩咐道。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雖然方才她跟方媽媽說話的時候,態度篤定強硬,但實際上,她心也有些沒底。
若是從前,她完全可以保證,宋氏不敢闖進她房里來,但是現在么......
方氏臉色沉了沉,她知道,情況不樂觀。
襲香跟荷蕓得了方氏的吩咐,忙帶著心蓮和心茹,快手快腳地將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凈。
不過,方氏砸了太多東西,這大的碎片,還好收拾些,可那些小碎渣子,可就難辦了。
襲香等又著急,下手的時候難免沒有輕重,沒會兒,幾個丫頭手上便都見了紅,但是誰也沒敢停下,甚至不敢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