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知道宛筠那點兒小心思,聞言也沒再為難他,淡淡地點了點頭,嗯了聲,算是應了要回去了。
不回去又能做什么?
況且宛筠想得到她再不回去,他娘要派人來尋,他就想不到么?
他娘看他看的,比妹妹個女孩都嚴,今日能放他出門,還是他央求了許久才允許的呢。
出來趟不易,沒必要次便絕了以后出門的機會。
這往后,他需要出府的時候,可也多著呢。
來日方長,且走且看吧,他還是那句話,還不知到底誰笑到最后呢,如今這些人瞧不起他,終有天,他要讓這些人看到他的能耐,讓這些人后悔今日對他的輕視!
陸銘出門的行裝,可比蕭良惹眼多了,光是他那輛特制的馬車,就下子能叫人猜出身份。
整個京城加起來,世家小姐出門坐的馬車,怕是都沒他這個講究。
馬車很大,上等楠木做的車身,前面裝著雕刻精美的小門,兩邊都開著朱紅亮槅窗子,絞紗云紋,看就不是般人能用的,車子周身都用金漆漆著,頂蓋簪纓寶絡,貴氣逼人。
可這并非是陸銘喜歡的。
輛馬車而已,再富貴,又能富貴到哪里去呢?
跟國公府整個家業比起來,這輛馬車縱然再值錢,又算得了什么?
當年,要不是他娘懷著他跟佳敏的時候,自己想不開,鬧得厲害,又怎么會把他生成這副樣子?
要不是這副不用的身子,如今的世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思及此,陸銘暗暗嘆了口氣,然后,踩著宛筠放好的腳凳,上了馬車。
馬車里面鋪著厚厚的裘皮毯子,陸銘穿著鞋踩上去,個黑乎乎的腳印便印在了白色的裘皮毯子上,陸銘卻連停都沒停下,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十分自然地抬腳走了過去,似乎點兒都不覺得心疼。
宛筠察覺出陸銘心情不好,也不敢勸阻,只小心翼翼地陪著,等陸銘坐下后,才將軟枕放到他身后,讓他靠著,自己則跪在毯子上,給他捶腿。
陸銘的馬車實在太過惹眼了,從街上走過,便引得眾人紛紛駐足觀瞧,有不知內情的,還問這是哪家小姐的香車呢,這般豪華講究。
知情者聞言,便笑著給人解釋了遍,那人才知,這馬車的主人,原來是護國公府那位深居簡出的大少爺。
知道了正主,那人便不由唏噓,跟同伴噓聲道:“原來是位大少爺,這可真是富貴命啊,這馬車上的個輪子,怕是要抵上尋常人家年的吃穿嚼用了吧?”
同伴聞言,忙扯了他下,叫他不要胡說,仔細得罪貴人。
那人才停下不說了。
外面說的熱鬧,馬車里,陸銘也聽到了外面的議論聲,他睜開假寐的雙眼,從窗紗向外看了眼,眼神淡淡的,面色卻陰沉的可怕。
宛筠見了,手頓時抖了下,捶腿的力道,便重了,嚇得渾身都僵住了,不敢再動彈。
陸銘倒是沒說什么,半晌后,才收回了向外看的視線,叫宛筠繼續捶腿。
宛筠這才敢繼續動作。
陸銘主仆走后不久,安笙接到管采買的曹婆子傳話,說有人給她送口信來,說新貨到了,請安笙有空去店里瞧瞧。
安笙聽,便知是蘇遠差人來給她傳話,多半是有什么要緊事要跟她說,所以,略思量,便帶著青葙出門去了。
如今她出入自由多了,跟徐氏那邊報備聲,不是去什么特殊地方,徐氏也不拘著她。
大抵是看她如今身份不樣了,所以連監視都不曾。
至少明面上如此,至于暗地里有沒有派人跟著,安笙就不知道了。
反正她跟青葙都沒有感覺出來有人跟著。
她們主仆倆行事低調,也不怎么惹人注意,南詔民風開放,多的是未婚女子在街上行走,京都治安到底是比別處要好,也沒什么地痞流氓尋釁挑事。
安笙跟青葙也沒到別處去逛,直接就去了蘇遠的鋪子。
到了鋪子里以后,蘇遠果真拿出新貨來給她瞧。
安笙便在大堂里待客的地方坐下看貨,瞧模樣,倒真像是來買東西的。
安笙來的時候,店里正好沒什么客人,蘇遠便親自在旁候著,瞧著似乎在跟安笙介紹這些新貨。
但實際上,蘇遠指著安笙面前的貨,說的卻是跟這些貨完全不搭邊的話。
蘇遠笑盈盈地指著安笙手里的盒胭脂,輕聲道:“胡大方才來過了,有個消息要我告訴你,我瞧他說的事情挺急的,便直接給你捎口信去了。”
安笙聞言,含笑轉了下手里的胭脂,問:“是什么事?”
蘇遠示意安笙將胭脂交給他,安笙便將盒子遞給了他。
蘇遠接過,打開胭脂盒的蓋子,頓時股清香便飄了出來,蘇遠指著手里的胭脂道:“胡大說,護國公府的大少爺陸銘,方才秘密約見了德郡王世子蕭良,二人密謀,要拿陸出門辦差的事情,坑陸將軍把呢,據說,是陸銘猜測,陸此次出京辦差,與匈奴使者有關,讓蕭良將這件事報給大皇子。”
這事蘇遠多少知道些,也明白茲事體大,所以聽到,便立刻叫人給安笙傳口信去了。
自從鄭氏害過安笙之后,胡大便對護國公府大房的動向格外關注,今日發現陸銘出門,胡大略想了想,便跟著了。
原本,他也沒想過能查到些什么,卻不想,這跟,倒跟出個大消息來。
胡大也是才知道,原來陸銘直存的那樣的心思。
此事關乎陸錚,陸錚是安笙的未婚夫,將來就是最親密的家人,所以胡大知道這事,便立即來找蘇遠了。
安笙帶他見過蘇遠,也跟他說,有什么事情,只管叫蘇遠給她傳話。
胡大相信安笙,自然也信得過蘇遠,所以,便即刻來了這家小店。
陸銘要伙同別人暗害陸錚,他知道了,總得想辦法給陸錚提個醒兒吧。
安笙聽了蘇遠的話,也頗覺驚訝。
她早前想過鄭氏對陸錚可能不滿,但是,卻沒想到,陸銘也是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