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很快就回來了,瞧模樣,當真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派人給太子那邊傳個口信。
安笙倒也沒多問。
陸錚有陸錚的安排,她就是來送消息的,也不是要幫他做決定的。
到底該怎么做,怎樣做才最好,陸錚自己心中有數。
三人坐著聊了一會兒,說的都是閑散細碎的小事,不過,大概是說話的人對心思,幾人都沒有不耐的感覺,反而聊的挺湊趣。
聊了一陣,林氏忽然站起身來,笑呵呵地對陸錚道:“你先陪安笙坐一會兒,娘去囑咐她們幾句,安笙好些日子沒來了,今兒得留在我這用了午膳再走。”
安笙見林氏要留飯,也不好推辭,便想起身道謝。
才準備站起來,便被林氏按住了。
林氏嗔了安笙一眼,道:“你坐著,又不是外人,跟我還客氣什么,你們倆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罷,林氏便自己走了,安笙見狀,也只好坐著了。
林氏走后,房里忽然靜了一會兒,安笙與陸錚都沒說話。
片刻后,才聽陸錚道:“讓你跟著操心了,這些事...我原以為,一家人,再如何也到不了這般地步,卻不想,他們打著這種主意,還牽累了你。”
陸錚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歉然。
他音調不高,有些話甚至沒有明明白白說出來,好像是顧忌著什么,又好像是不知從何說起。
安笙聽了,心不知為何,忽然疼了一下。
外人從來只知道護國公府富貴潑天,榮耀非凡,但是,卻不知道這種大家族中,暗地里是怎樣一番藏污納垢,暗藏殺機。
今日胡大探到這個消息,其實也屬偶然,那么,在胡大沒有探到的那些時候呢?陸錚自小到大,似乎也不平靜吧,戰場上殺機四伏就算了,回了家,家里人竟也想要害他性命。
安笙想著想著,不禁又想到自己,自己一個身份不高的庶女,都能被家里人那樣算計,又何況陸錚呢?
她在心中嘲諷地笑了笑,家人?這世上,往往傷你最深,害你最重的,就是所謂的“家人”!
“將軍打算怎么辦?”許是陸錚的神情太落寞了,安笙瞧了實在心疼,終是忍不住問了。
陸錚聽到安笙的話,便整了整神色,正經其事地答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此事關乎國祚大事,涉及兩國邦交,絕對不能容許他們胡來!”
這個回答,跟安笙預料的差不多。
以安笙對陸錚的了解,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己之私混淆是非黑白,不管什么人,只要做錯了事,在他這里,就沒有拒不認賬的道理。
安笙猜測著,陸錚這么生氣,可能其中還有一部分,是氣陸銘不顧大局。
跟匈奴王交涉的事情,陸錚跟太子一步一步的,布了很久的局了,為此做了諸多努力,眼瞧著快要見成效了,若此時真因為陸銘的一己私心,計劃被全盤毀了,陸錚大概真有當即掐死自己堂兄的想法。
正待安笙猜測陸錚生氣的原因時,忽聽陸錚道:“這會兒去見殿下不便,等入了夜,我會去找殿下的,到時候,再跟殿下詳談此事,不過,我可能要跟殿下實話實說,勢必得牽連你的人進來,你,介意嗎?”
安笙聞言,不禁愣了,似乎有些沒聽明白陸錚的意思。
陸錚見安笙這般反應,又小心地問了一句,“你會不會介意?”
那神情,瞧著頗為緊張,大有要是安笙回答說介意,他就不跟太子說實話了似的。
安笙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莞爾笑了,“我既來告知你這個消息,又怎會介意什么?你該怎么同太子殿下說,就怎么說吧,胡大那邊,太子殿下也見過,不妨事的。”
陸錚去西北那次,夾子谷那有埋伏的事情,還是胡大給傳的消息呢。
那會兒,胡大就已經見過太子了,太子也知道胡大這么個人,自然沒什么好防備的。
且安笙一直存著,想要將胡大推薦給陸錚的心思,自然更不排斥胡大跟陸錚和太子多接觸了。
胡大是有真本事的人,總這么拘在市井,攢些小消息倒賣,并不是長久之計,胡大當初決定隱姓埋名,一來是為了娜寧,二來,就是為了給胡馨治病,現在這兩件事都了結了,胡大也該做自己的事情了。
安笙跟胡大接觸過幾次,也曾試探過,知道胡大其實并不甘心拘在這小小市井。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屬于戰場。
他們的熱血,也該揮灑在疆場之上。
不過,這件事她還沒跟胡大和娜寧商量,自然不好跟陸錚說,以后怎么樣安排,還是要看他們夫妻的意思。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林氏回來了。
安笙在護國公府用了午膳,陸錚親自將她送回了永寧侯府。
永寧侯顧麟不在府里,陸錚便去徐氏那里拜見了一下,就離開了。
安笙則自己回了玉笙居。
徐氏現在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萬事都要打聽個仔細,恨不得安笙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徐氏不問,安笙也樂得自在。
與此同時,護國公府,見山樓。
陸銘剛回府不久,就聽說安笙來了,準備換衣裳的動作頓時一停,擰著眉站在那思索了片刻,忽然吩咐宛筠:“去打聽一下,她來做什么?”
宛筠聽到陸銘這樣吩咐,不禁有些奇怪,心說安笙來這里還能做什么,自然是為了陸錚。
在宛筠心目中,安笙來護國公府,即便是打著拜見林氏的旗號,真實的意圖還應該為了陸錚。
不過,她一直覺得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待嫁的姑娘,想著多跟未婚夫婿接觸接觸,也是人之常情啊。
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安笙來府上一趟,陸銘也要像防賊一樣,每次都要她出去打聽。
不過,陸銘對二房那邊的動向一向關心,恨不得一點兒風吹草動都不放過,所以,關心安笙來這里做什么,好像也并沒有多么奇怪。
宛筠出去打探消息了,陸銘自己換了衣裳,去躺椅上歇著,等宛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