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針定穴!”一見安笙拿出這金針,褚思仁頓時驚呼一聲,滿眼驚訝。
金針定穴?
杜家人眼帶疑惑,但也未敢隨意出聲。
只見安笙一面將那金針取出,一面頷首應道:“褚老見多識廣,什么都瞞不過您的眼睛,不錯,正是金針定穴。”
安笙說的平常,可褚思仁卻無法覺得平常。
他搖頭大呼,“丫頭,你之造詣,老朽便是拍馬也不及啊!”
敢用金針定穴的,除了前朝的蒲飛云,他還不知道別人呢,可蒲飛云當初用這針法的時候,已近不惑之年,安笙如今才不過豆蔻年華,竟能用金針定穴了,實在非同一般啊!
“褚老謬贊了。”安笙搖了搖頭,手下飛快地拿出金針,讓丫鬟將燈火撥亮,然后,將金針放于火上炙烤。
褚思仁見她手上忙個不停,便將心底的驚詫壓下,照著安笙的話,去切老參去了。
安笙手上的金針,足有五寸長,瞧著金光閃閃的,卻也十分嚇人,一想到這么長的針就要扎進兒子的身體里面,許氏的心便不由地揪緊了。
她現在只恨,自己為何不能代兒子受這罪。
再想到害兒子命懸一線,生死不知的人是宮里的榮貴妃,許氏心里的恨意便一陣高過一陣,只恨不得能生啖榮貴妃的肉,生飲榮貴妃的血!
安笙將金針考過之后,用干凈的棉帕擦干凈,然后,又放入混了藥粉和藥液的藥水中洗了一下,再次拿出,卻不擦干,只捏針尾,待針尖自行蒸干。
藥水散的很快,片刻工夫,金針已經變干了。
褚思仁也將參片放進了杜奕衡口中,陸錚額上已經冒出了細汗,安笙看得心疼,卻無法顧及。
“我現在要定住他心脈三穴,然后,給他放心頭血引毒,在這期間,你的內勁不能斷。”安笙對陸錚道。
陸錚聞言,點了點頭,答說:“我知道,你放心大膽地做,我會護住他的心脈的。”
安笙左手持針,雙眸微闔輕輕吸了口氣,再睜開,眼中已是一片堅定。
房中安靜極了,杜奕衡已經不抽搐了,整個人頹然地坐在那里,若不是胸前還有微微起伏,甚至會叫人以為,他已經死了。
可是安笙知道,他沒死,而眼下,自己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只有這一個。
所以,她沒有失敗的機會。
她默默地跟自己說:顧安笙,你可以的,然后,一陣扎進了杜奕衡的心口。
一陣下過,余下兩針也沒有猶豫,她運足了內勁,又連扎了兩針,杜奕衡氣息微弱,是謂氣不至心,需以手循攝,以爪切掐,針搖以動,捻彈待氣至。
這幾句話看似簡單,但是若要讓內勁行于針上,走入心脈,運作其穴,談何容易?
不過好在,安笙做到了。
三針已下,便可放心頭血引毒了。
不過,安笙的臉色卻不怎么好。
陸錚擔心地看向她,見她原本紅潤的唇色漸漸發白,便知道她是耗費了太多力氣才會這樣。
“我沒事,”安笙笑著朝陸錚搖了搖頭,然后,又對站在自己身邊的褚思仁道,“褚老,麻煩您將砭鐮燒紅,借我一用。”
褚思仁聞言,忙點頭應是,然后,立即拿出自己的砭鐮,放到燭火上燒到炙熱,遞給了安笙。
安笙臉色難看,陸錚看出來了,褚思仁自然也看出來了。
他雖不會金針定穴,但也聽過,此法極為耗損人的體力,想來安笙這樣的小姑娘,定然是有些受不住的。
思及此,褚思仁不由擔憂地問道:“丫頭,你可還撐得住?”
“我沒事,勞褚老擔心了,”安笙接過砭鐮,緩緩搖了搖頭,“我現在,要給杜公子放心頭血引毒,若我此舉成了,還望褚老待會兒幫我替杜公子包扎傷口,金針上用了麻藥,是我自己制的,藥性有些重,待會兒,若是我不能保持情形,褚老到我藥箱中,拿那個朱紅色的瓶子,將里面的藥水倒出來,給杜公子擦拭心口處即可。”
誰都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不若方才有力,連待會兒可能不會保持清醒的話都說了,可見她現在情形也并不好。
雖說醫者仁心,身為醫者,就該以救人為己任,可是,褚思仁見她這么個小姑娘如此拼命,心里不知為何,便覺得有些發酸。
“你放心,我都記住了。”褚思仁聲音有些不穩,總覺得喉嚨里似乎堵著什么,難受的厲害。
安笙交代完這些,卻不再管別人了,而是舉起砭鐮,對著杜奕衡的心口,劃下了一個十字口。
許氏再如何能堅持,見到這個畫面,終究還是忍不住,兩眼一翻,徹底暈死了過去。
右相和杜海峰也顧不上許氏了,忙叫丫頭將許氏先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去,然后,便提著一口氣,定睛看著杜奕衡的心口。
只見,那十字刀口一下,杜奕衡心口頓時有血流出來,但奇怪的是,血流的卻不快,而是以一種勻而緩的速度,慢慢流出。
而且,那血不是鮮紅的,而是紫黑的顏色。
這分明就是毒血!
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定就是毒血!
“成了,成了,爹!”杜海峰到底不如右相這般鎮定,見狀不由喜得拽住了右相的袖子。
右相也十分高興,但又怕杜海峰亂說話,影響了安笙,便斥道:“莫急,別影響了顧家小姐。”
杜海峰聞言,忙閉緊了嘴巴,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褚思仁也十分高興。
他從來只聽說過取心頭血引毒之法,沒想到今日,竟能有幸見到!
有生之年,能見到此等妙法醫術,實在不枉此生了!
安笙覺得自己身體里的力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她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太久的。
這金針定穴,比之飛云針法更要耗費體力,她自己倒是沒什么,卻實在不想陸錚擔心,可是,這一次,她怕是又要叫他擔心了。
心頭血引毒不比其他,多一分則要人性命,少一分卻毒清不干凈,所以,安笙只能咬牙硬撐著,她想,至少也得等杜奕衡的毒解了,她才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