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麟雖然失望,但是,陸錚都說了有公務在身了,他也不好強留,因而,只能勉強維持住笑意,言不由衷地說:“那自然是公務要緊,公務要緊,既然賢侄還有公務要忙,那且先忙著就是,哪日得了空,再來府上吃頓便飯就是。”
“一定。”陸錚言簡意賅地頷首應是。
顧麟見陸錚這個架勢,怕是茶也不能喝了,定是急著要走,剛要說些什么,就見陸錚對他拱了拱手,道:“我有件事情,還想麻煩伯父。”
顧麟一聽,陸錚有事情要麻煩他,頓時雙眼就是一亮,忙問說:“是何事?賢侄只管說就是,咱們這樣的關系,何必還用什么麻煩呢。”
顧麟可是認為,陸錚不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幫忙,這么說,所求一定不過是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否則的話,陸錚斷不會跟他開口。
果不其然,陸錚一開口,說的確實是一件小事,還是一件,顧麟舉手就能辦的小事。
但是,顧麟被拜托了,卻絲毫生不出高興的情緒來。
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陸錚說安笙今日勞累了,又有點招了風,請他叫人好生照顧著,他原本該高興才是,畢竟,陸錚這么說,也是關心安笙,而安笙,是他對女兒,所以,陸錚這么說也勉強能算是跟他有些親近之意的。
按理說,他本來應該是hi這么想的。
可是顧麟發現,自己的想法跟這個完全不一樣。
他聽見陸錚的這些話之后的第一感覺卻是,陸錚的話似乎話里有話?
想到自己跟母親徐氏原本的打算,顧麟就有點兒高興不起來,愈發覺得自己沒有想多。
他想,莫不是陸錚想到了,自己跟母親會盤問安笙今日的事情,所以,才特地囑咐了一句,叫他讓人好生照顧安笙么?
雖然這只是自己心里一閃而過的一點兒懷疑,但是,這種念頭一旦生在了腦子里,就有種怎么都揮之不去的感覺,顧麟心里有點兒亂,也有點兒不高興。
但陸錚明顯還等著他的答復。
可他能則呢答復呢?自然是笑著點頭應下來的。
所以,顧麟即便不高興,卻還是笑著滿口答應了陸錚。
陸錚這才放心離開。
顧麟帶著安笙將陸錚又送了出去,看著陸錚騎馬離開后,顧麟才側頭看了一眼安笙。
安笙微微垂著頭,她身上穿著厚實的狐裘披風,領子口上一圈白毛隨風晃動,將安笙還有幾分稚嫩的面容隱沒了大半,只有頭上的那根碧玉簪子分外顯然。
顧麟盯著女兒的頭頂看了一會兒,什么也沒看出來,暗暗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帶著人回去了。
既然都答應陸錚了,顧麟自然不好再拉著安笙問這問那,因而只好先叫安笙回去,自己則又去了母親徐氏的院子。
母子倆又關起門來說了半天的話,顧麟方才再次離開。
陸錚離開永寧侯府后,便叫司契先趕車回府,自己則孤身一人去了京郊大營。
他記掛著西北那邊的形勢,打算跟陸文見一面商量一下西北那邊的事。
等見完了陸文,陸錚再次回到城內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因為白日里下了一場雪,所以天黑以后,街上人并不多,陸錚快馬加鞭回了護國公府,正好趕上用晚膳。
林氏原本還擔心兒子趕不上回來用晚膳,聽說人回來了,忙叫丫鬟準備熱水布巾,先叫陸錚擦把臉洗洗手,去去身上的寒氣再來用膳。
熱熱的棉帕撲在臉上,陸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雖說他并不畏寒,但是在這種天氣里一路急行,撲個熱棉帕在臉上,也是件十分舒服的事情。
待洗過了手臉,陸錚便坐下跟林氏一道用膳。
林氏親自給兒子盛了碗湯,然后也坐了下來,一面夾菜一面道:“下晌你送安笙走后,送福哥兒父母的護衛回來了,娘打算著,等你這件事情風頭過去些,叫人去跟福哥兒父母商量一下,看他們可愿意到莊子上去幫著忙活點兒事情,你覺得如何?”
陸錚點點頭,“這事娘您安排就是,福哥兒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雖說我們之前救過福哥兒,但是今日他們夫妻也幫我我的大忙,我們家也該好好感謝人家。”
“可不就是么,”林氏說著,不免又有些感嘆,“要不說,與人無善,也是與己為善呢,要不是咱們昨日救了福哥兒,今日又哪有這場,讓你聲名遠播的法會,不過說到底啊,這一切還是該感謝安笙,這孩子心眼好不說,對你也真是沒的說,她對你的這份心思啊,簡直不比娘差。”
陸錚聽林氏提到安笙,眼底便又柔和了一點兒,似乎是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便知嗯了一聲,聲音里難得有幾分窘迫。
林氏卻沒聽出來,只顧著囑咐道:“娘可跟你說啊,安笙這么好的媳婦,你是上輩子積德這輩子才有幸能娶上的,反正我不管,這個兒媳婦我可是要定了,以后啊,你要是對安笙不好,看娘怎么收拾你!”
陸錚聞言不由在心里大呼冤枉,心說他怎么會對安笙不好,他就怕對安笙還不夠好呢!
“娘,我不會的,我會一直對她好的,將來,我們倆也會一直對您好的。”
陸錚這句話,可算是說到林氏心坎里去了,愣是將林氏說的眼圈都有點兒泛紅,她趕緊喝了口湯掩飾了一下,才道:“那敢情好,娘每日里就盼享你們倆的福呢,你快些努力,爭取早日將安笙娶進門吧。”
陸錚一聽林氏這話,便有些好笑,但還是哎了一聲,應了下來。
要是可能的話,他倒是恨不得現在立馬將人娶進來呢,可是,這可能嗎?
用過晚膳后,陸錚陪著林氏用了一盞茶,略說了會兒話,便回自己的留樨院去了。
剛準備進屋,他就察覺,自己屋內有人,他推門的手,便頓了一下。
片刻后,陸錚推門而入,借著月光,便見一道人影,從簾帳后面走了出來。
看到來人,陸錚并未聲張,只無聲地轉過身去,重新關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