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帶著大房眾人,被徐氏攔在門外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闔府上下。
安笙幾乎立刻就得到信兒了,彼時,方氏行才剛從松鶴堂離開不久。
她輕輕笑了聲,沒有說話。
以徐氏的性子,這還真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小姐,要不要趁機加把火,往外再散散消息?”鄭媽媽問。
安笙搖了搖頭,“不必,再等等,等襲香那邊消息傳過來了,證據充足后再說。”
鄭媽媽頷首,明白安笙的意思了,安笙這是打算等證據收集的充足了以后,并發作出來,徹底讓方氏再也爬不起來。
這樣也好,否則的話,總這么小打小鬧的,也沒什么太大意義。
方氏那邊的事情,安笙現在其實有些顧不上,她現在正在想今早的早朝,是個什么情形?
今日早朝,似乎格外的“熱鬧”。
早朝開始,惠帝果然問起了蕭良的案子,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分別答過,將案情的進展跟惠帝說了下。
他們倆說了堆,但簡而言之總結下,就是基本上沒什么進展。
這也不能怪他們,實在是此案能找到的證據太過稀少了,除了把明面上的殺人兇器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證據了,這可叫人怎么查呢?
誰都知道,破案是要講究證據的,現在什么證據都沒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是再能干,也是沒有辦法破獲這個案子的。
可案情沒什么進展,流言卻滿天飛。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著,平日里很會看惠帝臉色行事的干朝臣們,全都好像成了睜眼瞎子樣,個個的,你言我語的對著外面的流言就吵開了。
外頭的流言惠帝自然也已經聽說了,但聽說歸聽說,惠帝畢竟沒打算完全當真。
畢竟,這流言涉及到兩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個是朝之重臣,個是他親生兒子,無論哪個,跟這件命案扯上關系,都叫他撓頭。
偏偏這群朝臣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明明他臉色都那么難看了,這些人還跟看不懂似的,爭個不休。
會兒這個說陸錚與蕭良早有齟齬,有殺人動機,另個就說蕭良曾經的罪過大皇子,大皇子為泄私憤殺人也說得過去。
可說來說去,卻全都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
沒有證據,那跟誣陷又有什么區別!
惠帝怎么也沒想到,這些朝重臣,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不是不明白這場爭端頓背后代表著什么,無非是太子黨與瑞王黨之間的爭奪,但正因為這樣,他才更生氣!
他還沒死呢,這些人就敢明目張膽地爭這個爭那個,將他置于何地?!
眼見爭論越來越離譜,惠帝終于發聲了,他這出聲,殿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不再說話。
惠帝視線掃了圈,冷哼聲,“都不說了?怎么,你們不是有很多話要說么,怎么都不說了!”
眾人要是再聽不出惠帝生氣了,那就是傻子了,可是,能站在這間朝堂內的人,哪有真的蠢人,于是乎,群臣幾乎頃刻間全都跪拜道:“臣等惶恐,請陛下息怒。”
“息怒!”惠帝又哼了聲,聲音更冷,“有你們這些能臣干將,朕想要息怒,怕是都不行啊!”
惠帝滿口嘲諷,眾臣忙又齊聲叩拜,“臣等惶恐,請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惠帝心里罵道,你們就會叫我息怒,可方才吵得仿佛我不存在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叫我息怒!
良久之后,才聽惠帝又道:“此案既已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主理,那自有兩位大人查明真相,在沒有證據之前,朕不希望再聽到那些沒有根據的無稽之言!”
惠帝語氣很不好,群臣聽他這么說話,哪里還敢再多說別的,聞言紛紛叩拜道:“臣等悉聽陛下吩咐。”
惠帝冷冷地掃過底下跪著的眾臣,又冷冷哼了聲,這才甩袖走了。
常公公忙甩浮塵,叫了聲“退朝”,也追著惠帝去了。
惠帝走后,跪在殿上的眾臣才紛紛站了起來,慢慢往外走去。
不知道是惠帝方才番威懾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方才吵得不可開交的朝臣們,竟然真的沒有再爭論什么,而是相安無事地魚貫出了大殿。
只有大皇子,走到陸錚身邊的時候,冷冷地瞪了陸錚眼,方才趾高氣昂地甩袖離開。
陸錚倒是沉穩得很,全程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即便是方才被人懷疑,也是這副風不動的樣子,絲毫沒有失態。
方才的情形,早已經預料到了,也確實沒什么好驚奇或者生氣的。
要說生氣,現在也是大皇子更生氣才對。
以大皇子的心胸,被人這么在大殿之上指證是殺人兇手,不可能不生氣,否則的話,方才離開之際,他也就不會狠狠瞪自己了。
當然大皇子喜歡還是討厭自己,對于陸錚來說,都沒有什么太大意義,因為他對大皇子也實在談不上喜歡。
既是相看兩相厭,那友好或者不友好,又有什么不同?
散朝后,眾臣便各司其職去忙了,出了宮,好像方才朝堂上那番爭端,跟沒發生過樣,眾人都是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個個自然的不得了。
太子更是副風輕云淡的模樣,好像絲毫不為此事所擾,大皇子看太子這副樣子,就氣不打處來。
汪德蒲遠遠看著大皇子這么沉不住氣,便不由地暗暗嘆了聲。
成大事者,忌驕忌躁,可大皇子這兩樣都犯了,這樣的人,終究難成大器啊,難成大器啊
汪正見汪德蒲不住搖頭,眉宇間褶皺漸深,明顯有心事,便小聲問道:“祖父,您怎么了?”
汪德蒲聽到孫子的問詢聲,這才回過神來,朝孫子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什么,便往兵部衙署去了。
汪正看汪德蒲的模樣,就知道汪德蒲這大抵是不方便說,便也不沒有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