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雅焉能不知,再往前就是男客們所在的園子。
可是,她追過來本就是為了見一個男人,眼下又如何肯放棄?
“你別聲張,咱們趕緊去,找到人說了話我就走,可你若是這會兒招來人壞了我的名聲,你看夫人知道了會不會饒了你!”顧安雅小聲威脅道。
秀琴一聽她這么說,果真害怕了,忙噤聲不敢再勸,生恐自己聲音太大招來別人注意。
顧安雅見嚇唬住了秀琴,忙又拉著秀琴匆匆往前走。
她方才親眼見到那人往這個方向走了,這里唯一可容人行走的路只有一條,絕對不會錯的。
果不其然,走了一段之后,她又再次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于是忙提著裙子朝那人跑去。
秀琴一見顧安雅不顧儀態跑了起來,嚇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忙四下看了看,見此處并無旁人,這才稍稍放心一些,也快步追著顧安雅去了。
再說顧安雅。
她提著裙子跑了一陣之后,發現前面的人好像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拐進前面園子里去了,所以情急之下忙對著那人喊道:“文公子,文公子還請等等......”
前面之人聽到這聲呼喚,腳步便頓住了,顧安雅見狀,忙又往前快跑了幾步,直跑得氣喘吁吁,才終于追上了那人。
“文公子......”追上人之后,顧安雅也顧不得喘勻氣息,忙先含羞帶怯地又喚了面前人一聲。
前方的文韜這才回過身來,見到喊住自己的人是顧安雅,他稍稍有些詫異,但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禮節,客氣道:“顧三小姐,請問有事嗎?”
今日是文府舉宴,文韜作為主人,不管對客人是何觀感,都會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他可沒想過顧安雅忽然追上來,是因為想要跟他表明心跡,只以為顧安雅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助于他。
可他低估了顧安雅的膽子,也低估了顧安雅的臉皮。
時下女子地位雖說有所提高,風氣也開放了不少,但到底還是講究女子德行閨譽的,若有女子主動向男子表白心意,背著人若被得知都尚且要為人不恥,何況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若是被別人瞧見了,這女子的閨譽也就損害的差不多了。
當然,顧安雅這么做也是有她的“苦衷”的。
她之所以這么著急跟文韜表明心意,一來是因為她平日里根本沒機會見到文韜,所以就算有一肚子的情意想要傾訴,也沒有那個機會。
二來,是從她生母紅姨娘那里得知,方氏似乎有心將她許給顧麟的同僚之子,她怕再不表明心跡就真的來不及了,是以,才這么不管不顧,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追上了文韜。
她覺得自己是真心傾慕文韜的,若能跟了文韜,哪怕做妾她也愿意!
何況,文國公府二公子的妾室,可比什么普通小官的兒子的正妻強多了。
單就身份地位上二者就沒有可比性,更何況她一心傾慕文韜,眼里心里自然是容不下其他男子的。
“顧三小姐......”文韜見顧安雅叫住自己,卻遲遲沒有說話,反倒是神情有些奇怪,不由警覺起來。
就在這時候,顧安雅終于說話了,“文公子,我,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咱們,咱們能到那里去說嗎?”
說著,她便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株大樹。
那地方在園子外圍的邊角,少有人來往,那株大樹年代已久,枝干粗壯,雖說如今是冬日,葉子都掉光了,可樹干卻還是在的,正好可以避人。
可文韜實在不覺得,他跟顧安雅之間有什么要避人的?
此時此刻,他若是再不明白顧安雅想跟自己說什么,那他就是真蠢了。
既然明白,那自然是無論如何不能答應她這個請求了。
“抱歉,顧三小姐,你若有事相求盡管在此處說就是,若無事的話,那請恕文某先行告辭,園子里面還有客人等著文某前去招待。”
文韜這話說的不算客氣,顧安雅一聽臉色就變了,一副十分受打擊的樣子。
文韜看得暗暗皺眉,正好這時候幾個婆子丫鬟經過這里,文韜見了忙叫人過來。
顧安雅一聽文韜叫了別人,臉色更是難看,忍不住后退了好幾步,若非秀琴扶著她,只怕都要暈倒了。
她是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居然,居然什么都沒說成!
那些個丫鬟婆子很快過來了,文韜便吩咐說:“顧三小姐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人幫忙,你們好好招待一下,若顧三小姐有什么讓你們幫忙的,你們盡力幫。”
說著,又朝顧安雅略一拱手,道:“顧三小姐,文某還有客人要招待,恕不能久陪,見諒。”
說罷,人便轉身走了。
他走得甚是瀟灑,挺直的背影帶著一股子決絕的味道。
顧安雅臉都白了,眼中的失望和傷心簡直溢于言表。
文府的下人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見狀都將眼下情形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里不由對顧安雅產生了幾分不屑。
這京里頭惦記她們家二公子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眼前這位哪里排的上號啊,真是不自量力!
再說了,她們公子都已經有未婚妻了,謝小姐出自百年世家大族,又是夫人娘家侄女,夫人中意的不得了,二公子也喜歡,哪里輪得到這些個小妖精癡心妄想!
沒見二公子跟躲瘟神似的躲了去嗎?
若是真心喜歡,焉能是那個反應!
這人啊,貴在要有自知之明才行啊......
“顧三小姐,敢問您有什么要幫忙的?”領頭的管事媽媽心里對顧安雅頗為不屑,但面上卻并未表現出來,還是一副恭敬有禮的樣子。
文韜都走了,顧安雅還能有什么要幫忙的?
“我沒什么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近乎失魂落魄地說完這話,顧安雅便帶著秀琴走了。
直到她們主仆倆的身影消失在文府這些丫鬟婆子們眼中,其中一個嘴巴歷來有些刻薄的丫鬟才小聲啐了一口,罵道:“呸,什么東西,就這樣的也敢肖想咱們公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