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顧安雅從安笙這里攢了一肚子氣離開后,回到自己屋里便發起火來。
只她屋里原本也沒什么人,所以不過是折騰貼身丫鬟秀琴罷了。
秀琴算是紅姨娘的人,待顧安雅頗為真心,如今方氏又去了,秀琴沒那么多擔憂,日子反倒過得比從前好了不少。
顧安雅并不常跟她發脾氣,像今兒火氣這么厲害的,算是頭一遭。
秀琴約摸知道顧安雅為什么生氣發火,一時間也不敢躲著,只管縮著脖子挨罵。
顧安雅這邊正罵著呢,紅姨娘便匆匆來了。
一進門,正聽見顧安雅在罵秀琴,紅姨娘將女兒氣成這樣,唬了一跳,忙問女兒怎么了?
顧安雅去見安笙,原本是瞞著紅姨娘的。
紅姨娘這人哪里都好,待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好,只一樣,為人太過膽小,從前害怕方氏,如今方氏沒了卻還害怕徐氏,叫徐氏一嚇唬人就老師的不得了,半點兒錯處不肯犯。
顧安雅深知自己的親娘膽小的特性,所以,便沒有告訴紅姨娘自己去干什么了。
她原打算著,等說服了安笙,讓安笙同意帶她出門后,再跟紅姨娘說這事,到時候板上釘釘了,紅姨娘也不會啰啰嗦嗦地阻攔她。
反正是安笙自己吐口答應帶她出門的,就是徐氏那里差人來問她也不怕!
可她萬萬沒想到,安笙竟然會當面拒絕她,一點兒情面也不講!
安笙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顧安雅一時是又氣安笙不給她面子,一時又惱恨安笙自私,一點兒不知道提攜自家姐妹,這會兒聽見紅姨娘問起來,哪里還顧得上顧忌旁的,早就哭著喊出來了。
“我原還覺得那顧安笙是個綿軟心善的,沒想到竟也是個冷心冷肺不講情面的,當著丫頭的面給我沒臉,我好聲好氣地去求她,她倒好,竟然當著一屋子丫頭的面打我的臉!娘,我的臉面就這么不值錢么,叫她這樣糟踐,不過是找了個好婆家,看她那輕狂的樣子!”
顧安雅一邊哭一邊罵,態度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全然不管自己求安笙辦的是什么事情,又會不會叫人家為難。
她怪別人不給她臉面,但是她也不想想,臉面這種東西,難道是光靠別人給的嗎?
人要先學會自尊自愛,別人才會尊你敬你愛你呢!
紅姨娘給顧安雅說的也是又急又怒,但到底還是顧忌著徐氏那邊,所以趕忙先勸女兒,“哎呦,你可小點兒聲,這話萬別叫老夫人聽了去,要不然咱們娘倆都沒好果子吃,你且先別哭,仔細跟娘說說怎么回事,她為什么要辱你,你說說,要是她真過分的不行,娘就是豁出去叫老夫人打一頓,也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要說紅姨娘這人真沒什么可取之處,原先長得還不錯,但如今年紀大了,容貌便也不大行了,加之眼光短淺,又沒什么見識,若非她是方氏的陪嫁丫頭,當年斷斷輪不到她給顧麟做妾室。
這紅姨娘唯一的可取之處,就要算她對自己親閨女的這一腔真心了。
她跟顧安雅說這話,還真不是在哄顧安雅,而是真心實意這么想的。
若是往常,顧安雅聽了這話也要消氣了,就算不消氣也少不得恢復些理智,可今兒也不知道是真叫安笙氣狠了還是怎么,一時間竟然連紅姨娘的話都聽不進去。
“娘,我們母女成日里怕這個怕那個,結果就是誰都能踩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她顧安笙又比我出身高貴到哪里去,又有那么個不檢點的娘,就因為找了個好婆家,如今是一點兒不將我放在眼里,她作踐我,你倒是還要我忍,可我怎么忍得了啊!”
顧安雅說著說著,又不免大放悲聲。
紅姨娘給她哭得心都要碎了,一股邪火涌上心頭,當即也顧不得理智,竟是起身就要去找安笙算賬。
“我去找她,哪個許她這樣糟踐你,同是侯府的小姐,她憑什么作踐你,憑她也配!”紅姨娘說著,又狠狠地啐了一口。
卻說顧安雅見紅姨娘真要去找安笙拼命,反倒給唬了一跳,理智也稍稍回來了些,忙一把拉住了紅姨娘。
“娘,您莫去,我們兩個如何斗得過她,她如今在府里地位高著呢,連老夫人都恭敬著她,又怎么會將我們放在眼里,說不定老夫人知道了,還要說我們的不是,再罰我們呢!”
顧安雅心里一陣發苦。
同為侯府庶女,她不明白安笙為什么就有那樣的機緣,什么都不用做,好姻緣便自天上落到她頭頂。
而她呢?她努力了這么久,卻連接近心上人的機會都沒有,老天爺為什么這么不公平?
其實紅姨娘又哪里真的敢跑去跟安笙拼命,不過是一時氣急了,說的氣話罷了,如今叫女兒勸了幾句,便也停下腳步了。
可什么都不做,就這么忍下這口氣,她又不甘心,因而少不得想些陰損法子來“報復”安笙。
紅姨娘轉著眼珠子站在那里想如何報復安笙,顧安雅這里也正在想同樣的事情。
可以說,安笙這一次可算是將她們母女倆得罪了。
其實說來什么叫得罪?
不過是拒絕了顧安雅不合理的要求,就被她們母女記恨上了,也不知到底是誰的問題!
這邊廂,紅姨娘和顧安雅母女倆密謀著如何報復安笙,卻不知道,那廂安笙早就派了青葙去徐氏那里回話,將顧安雅在她房里說的話原原本本地給徐氏學了一遍。
末了,青葙才將安笙的分析跟徐氏說了。
青葙說的是,“老夫人,我們小姐說了,不是她不想提攜自家姐妹,若有好機會,她如何不想幫姐妹們一把,可是,這幫人也得打量著幫,要是幫人不成反倒還得罪了貴人,豈不是有違老夫人您的教導嗎。”
青葙這話說的有些含糊,但徐氏可不傻,當即便聽出了青葙這話的言外之意,臉色頓時就變了一瞬。
青葙說完話之后便眼觀鼻鼻觀心地垂首站著,并不亂看,好似專心等徐氏示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