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是嚇暈的,該醒自然還是要醒的。
說來也巧,老夫人徐氏這邊才剛打發人來問,安笙這邊就醒了,在大夫的眼皮子底下醒的。
青葙眼尖,看到安笙眼皮動了,便拽著大夫說安笙醒了,大夫轉頭一看,可不正是醒了么,于是又是診脈下藥的,一通忙活。
剛忙活完,倚翠就又過來了。
聽說安笙醒了,忙進來相見,然后就見安笙人雖醒了,精神頭卻差得很,倚翠忙又問了大夫怎么說。
大夫說的倒也簡單,就是受了驚,需要靜養。
倚翠斟酌了一下,又跑回去詢問徐氏的意思。
刑部的人聽說安笙嚇暈了,這會兒才醒,互相對視了一眼,跟徐氏和顧麟商量說,能不能讓女捕到安笙房里去問話。
顧麟和徐氏自然沒什么不答應的,于是,便由徐氏帶著刑部的女捕,去了安笙那里。
玉笙居。
安笙聽說徐氏跟刑部的女捕來了,還掙扎著要起身相見,奈何力有不逮,掙扎了半天也沒起來,反倒自己累得氣喘吁吁。
徐氏見了她這樣便覺得心里不順。
還是刑部的女捕覺得于心不忍,忙叫說:“二小姐不必多禮,我們是來例行詢問的,問幾句話就走,二小姐身子不好,便不必起身了,只回我們幾句話就行了。”
刑部的女捕甚少出門查案,舉凡上門,都是為了特殊案件,比如,問詢官家女眷。
安笙跟那些今日出現在云華樓中的大部分貴眷一樣,都是人證,既是人證,自然不能拿到衙門里去詢問,而這個時候,派男性署官們前來也不合適,所以,這些平日里養著的女捕們,便派上用場了。
女捕們雖不常與官家貴眷們往來,但基本的眼力和心計還是有的。
永寧侯府門庭自然算不上顯赫,但永寧侯府這位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不管是沖著這位二小姐的未來夫家,還是沖著宮里頭的皇后娘娘,都得小心客氣些。
女捕客客氣氣地問了幾句話,又客客氣氣地告辭了,多余的話一句沒有。
徐氏還想打聽打聽案情的進展,卻被人家不軟不硬地給搪塞回來了,好一陣沒臉,只得壓下不問,先打發著將人送出了府。
送走刑部的人,徐氏又揪著安笙細細詢問了一陣,見實在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來了,才悻悻走了。
徐氏走后,青葙扶著安笙從床上坐起來,小聲問說:“小姐,老夫人這是要干什么?”
安笙靠著軟枕,聞言輕輕笑了聲,“干什么?怕受連累唄。”
徐氏那點兒小心思,她都不用費心去猜!
這還沒怎么著呢,就聽說行兇的可能是匈奴那邊的人,就擔心被牽連了,以后呢?
青葙聽了安笙的話,臉色不免有些難看,忍不住微微抬高了些聲音:“牽連?誰牽連誰?這事又不是世子做的,老夫人害怕誰牽連了她?!”
安笙面色微微冷了冷,“不用管她,她愛擔心就讓她擔心去吧,有點兒事情操心也好,省得她閑的沒事做,眼睛都盯在我身上。”
青葙一想這倒也是,遂不再說了。
三司接了御史被殺一案,便忙開了,這一個下午,幾乎就在詢問證人,提審相關人員中度過了。
很快,便入了夜。
城西一所小院里,燭火幽幽。
陸錚幾人陸續來到這座小院,跟已經到了的太子碰了頭,坐下細細商議白日里的事情。
太子坐在上首,朝下面幾個人擺擺手,道:“都坐吧。”
陸錚等人聞言紛紛坐下。
“這個時候叫你們過來,是有件事白日里說起來不方便,”太子抿了口茶,繼續道,“我想著,你們肯定也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在云華樓,說什么去體察民情的,不過是個托詞,想來你們也明白。”
陸錚等人聞言點點頭,表示明白。
太子才又繼續,“我今日去云華樓,是因為接到了暗報,去查一件事的,暗衛那邊得到消息,說匈奴的密探來了鄴京,今日與人在云華樓接頭,我想著過來看看,沒想到,卻是個套,也怪我自己不警醒,以為暗衛送來的消息就不會出錯了。”
陸錚幾人聽了太子的話,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么說來,這件事還真是個連環套。
先以匈奴密探誘騙太子出現在云華樓,然后,再用匈奴人慣用的彎刀殺了彈劾過太子的御史,之后呢?將御史被殺的事情,栽贓到太子頭上?
可這么該怎么栽贓呢?
這個局,是不是也有點兒太糙了?
哪怕太子真就想要那個御史的命,可總有更周全的法子吧?總不至于大庭廣眾之下,就這么將人殺了吧,太子是有多囂張呢?!
等等,囂張?
“衍之,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說說。”太子點著陸錚道。
陸錚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其他人,說:“也算不得什么想法,就是忽然想到的,今兒我送安笙回府的時候,跟安笙說起這件事,她曾說,這個局如果真是要陷害太子殿下,也許并不是我們常理想的那樣,我當時沒明白她的意思,現在想想,卻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不是常理想的那樣?”杜奕衡咂摸了一下陸錚這話,腦海中似乎隱隱有什么念頭一閃而過。
“是,不以常理論之,”陸錚點點頭,繼續說,“我們的懷疑方向,大都在匈奴那邊,認為這個局是要將殿下跟外族牽扯到一起去,陷殿下于不義,可仔細想想這又實在太牽強了些,再結合安笙說非常理所想之用意,我就想,會不會這個局扯到匈奴頭上,根本就是故意為之,是為了混淆我們的注意,而他們真正的意圖,根本不在這上頭呢?”
“你繼續說。”太子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沖陸錚抬了抬下巴。
陸錚又道:“方才我跟子正見了面后,他說杜世伯說了,三司衙門幾位主事都覺得殿下因私憤殺人不大可能,原因很簡單,因為殿下真要出手的話,不該這樣簡單粗暴才對,但問題可能恰恰就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