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豬籠?
這個陌生而又有些詭異熟悉感的詞語,幾乎是無意識地從永寧侯顧麟口中說出來的。
說完之后,他便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
徐氏并沒發現兒子的愣神,見兒子站在自己這邊,心氣兒倒是順了些,輕輕哼道:“浸什么豬籠?多大的事就要浸豬籠,你是嫌外頭傳的還不夠呢難聽么。”
浸哪門子的豬籠,一個賤妾,怎么死不是死,還用的著鬧得這么風風火火!
顧麟卻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略變了變,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徐氏這話,只胡亂應了聲是,然后道了句一切聽母親安排,便借口告退了。
徐氏這才發現顧麟似乎有點兒不對勁,但她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能有什么叫顧麟不對的,便只以為顧麟是因為外頭的差事之故才會如此,有心問幾句,但顧麟走得太快,最后也就罷了。
眼下,她還是要先料理紅姨娘。
這個賤女人,居然敢威脅自己,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顧麟從徐氏的松鶴堂離開不久,鄭媽媽便去請見了安笙。
見到安笙的面,鄭媽媽便報說:“小姐,侯爺從老夫人那回來了,侯爺沒提三小姐,倒是罵了紅姨娘幾句,說”
說到這里,鄭媽媽語氣似有些為難,安笙見了不免有些驚訝,“說什么?媽媽有什么話不能跟我講的,不妨,說吧。”
鄭媽媽聽到安笙這樣說,輕輕哎了一聲,然后才道:“是,老夫人身邊的安菊說,侯爺說紅姨娘這樣的,合該浸豬籠才是”
安笙聽到這話,忽然怔了一下。
“浸豬籠.”半晌后,她輕輕笑了一下,語氣淡淡地,似乎在感嘆說,“顧家還真喜歡這一套啊”
青葙聽了安笙這語氣,心頭不禁跳了跳,問鄭媽媽說:“鄭媽媽,這話可準嗎?”
以往青葙從沒問過這樣的話,不過鄭媽媽倒是很明白青葙是什么意思,所以并未因為青葙不相信自己生氣什么的,倒是很篤定地答了句,“安菊說她雖沒在屋里伺候,但侯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大得很,她守在廊下聽得真真兒的,且不光她,跟她一起守著的安竹也聽得清清楚楚。”
言下之意就是說,這消息是準確無誤,不必懷疑的。
想也是,鄭媽媽從不是咋咋呼呼,得著點兒信兒就急著來安笙面前表功的那種人,她既這么說了,那就說明這消息肯定是真的。
其實青葙也并非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
“小姐,”青葙覷著安笙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笑得輕快些,“您看,要奴婢說,這事咱們就不再打聽了吧?”
侯爺的反應跟小姐預料的幾乎差不多,就是她也看出來了,對于紅姨娘的死活,侯爺只怕是真不在意的,既如此,她們還用再關注這件事么?
“是啊,小姐,要不……這事咱們就不再過問了吧?”鄭媽媽也跟青葙一個意思。
總之小姐也沒打算插手,不過知道個清楚明白,而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結果已經很明顯了,紅姨娘是肯定要死的,至于三小姐紅姨娘鬧了這么一出,三小姐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不過,安笙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青葙和鄭媽媽的意料。
“為何不問?”只見安笙輕挑秀眉,淡淡地朝她們一笑,說,“不到最后一刻,怎知事情會如何發展?難道我們要在事情出了變故之后才知道么?”
青葙和鄭媽媽聞言不禁一怔,隨即又是一驚,然后互相對視了一眼,忙都頷首應是。
是她們想的太過簡單了,實在不該
安笙并未責怪青葙和鄭媽媽,她明白青葙和鄭媽媽也是因為擔心她才會那樣說的,她還不至于是非不分。
至于因為浸豬籠想到自己母親當年什么的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不過,往事已矣,再思無益,與其一味沉湎過去,倒不如多想想來日吧。
紅姨娘的事比安笙預想的還多拖了一日,大概是因為一直沒找到珍珠的緣故,徐氏最終還是妥協了一些,找人與紅姨娘進行了“談判”。
當然,說是談判,但雙方地位從一開始就不是對等的,紅姨娘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徐氏饒過顧安雅這一次,且以后不許再為難顧安雅,只要徐氏答應她這個條件,她便甘愿赴死,也會告訴徐氏珍珠的藏身之處。
徐氏被紅姨娘捏住了“脈門”,盡管惱火,卻依舊不得不捏著鼻子答應了紅姨娘的要求。
當然了,至于答應了之后到底能不能做到,只怕就只有徐氏自己知道了
但紅姨娘還有別的選擇嗎?
似乎是沒有的。
所以想當然的,在得知顧安雅被放出祠堂之后,紅姨娘立即便自縊了。
紅姨娘死在當日夜里。
顧安雅還沒來得及享受被放出來的欣喜,便得知生母死訊,整個人都傻了。
好半晌之后,她才拽著巧慧的手問:“你說什么?”
她身邊的一等丫鬟秀琴被榮貴妃打死了,如今伺候她的,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巧慧。
巧慧和巧燕再加上顧安雅的奶娘趙媽媽,都是方氏當初精心挑選放在顧安雅身邊的,巧慧跟巧燕年紀不大,都不是能擔事的,說是二等丫鬟,實際上能力卻連徐氏院里的三等丫鬟都不如。
見顧安雅似乎有點兒恍恍惚惚的,巧慧比她還慌呢,哆哆嗦嗦地答說:“徐嬤嬤叫人,叫人來...來傳傳話,說,說姨娘在,在,在自己房里自縊了!”
“你胡說!”顧安雅這才像是忽然有了反應似的,猛地一把推開巧慧,自己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爬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就往門外跑去。
“三小姐!”巧慧嚇得忙追了上去。
徐嬤嬤派來的人特地跟她說了,讓她看好三小姐,否則可是要拿她是問的!
所以,三小姐是無論如何不能離開這屋子的!
不過,巧慧的擔心看來是多余了,因為顧安雅跑到門口后,并沒有出去,而是被守在門外的兩個婆子,毫不客氣地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