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趙蔚同來的幾個書生很快就被人帶下去了。
陸錚他們出門身邊都是帶了人的,雖然不是功夫頂好的護衛,但帶走幾個毫無反抗能力的書生還是不難的。
至于人帶到哪里去了,又準備怎么辦,這些陸錚都是沒有說的,其他人也沒問。
趙蔚看著這一幕,臉上的冷汗就更多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他自以為有瑞王做靠山,可以不用害怕這些人,就算出了什么事瑞王也能保下他,現在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且不說瑞王沒有親口允諾會一力保他,就算瑞王承諾了,難道就真的有用嗎?
瑞王一派的官員總說瑞王有足夠的實力與太子抗衡,他以前也相信了,可如今看來,他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他只看到擁護瑞王的官員很多,卻不看看擁護太子的又有多少?
再者說,這擁護和擁護還不一樣呢,瑞王身邊都是些什么人,太子身邊又是些什么人,在此之前,他似乎從沒深思過這個問題。
而今看到陸錚這幾個人,他卻忽然間明白過來了。
他敢說,如果不是皇上臨終有密詔要傳旨瑞王,瑞王只怕毫無繼承大統的機會!
但有遺詔瑞王就一定能繼承大統嗎?
只怕也不見得吧
太子身邊,可是能人輩出的
暖閣被踢壞的房門又被好好地關上了,也不知道陸文怎么弄的,看上去居然跟沒壞的時候一樣。
房門再次關上,趙蔚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這時候,便聽陸錚又冷冷問他:“誰讓你出來說這些的。”
他只是語氣有些冷,聲調卻并不高,但趙蔚卻聽得遍體生寒。
他想,陸錚真的不知道是誰叫他出來說這些的嗎?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哪就有這么巧的事呢?
正好他在這里說陸錚的閑話,陸錚就坐在隔壁剛好聽到,一切都太巧了,巧到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早有預謀的。
他們早在這里準備好,等著自己過來了
思及此,趙蔚喉嚨有些發干。
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說實話,還是硬撐著什么都不說。
因為哪一種選擇下場似乎都不太好。
正在猶豫之際,趙蔚又聽到文韜說道:“我奉勸趙大人一句,可別猶豫太久了,衍之的耐性可一直不太好。”
趙蔚就算不知道這個衍之指的是誰,也猜得到,多半是說的陸錚。
文韜說陸錚耐性不好
趙蔚抬頭看了看陸錚,然后心里驟然一縮,忙錯開了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其實陸錚的目光并不是很肅殺的,但趙蔚就是打從心底里覺得懼怕。
他心里很亂,短短一瞬工夫,他已經想了許多。
他在衡量,自己如何選擇才是最有利的,最起碼,他不能因為自己連累整個家族
正想著,便聽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林子軒忽然溫聲道:“趙大人寒窗苦讀十數載,莫非還不懂審時度勢這四個字嗎?趙大人想要什么,自己還不清楚嗎?”
趙蔚聽到林子軒的話,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頭。
林子軒是他同科狀元,他后來看過這位狀元的試卷,確是自己多有不及,所以倒是沒什么不服氣的,只覺得自己運氣好。
林子軒跟杜奕衡殿試后都進了翰林院,卻不得重用,只有他進了禮部,或許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有了不一樣的心思了
說到底,還是一個貪字。
杜奕衡這時卻說:“要我說也甭跟他廢話了,他不是愿意背后說人是非么,不如叫他說個夠好了!”
杜奕衡這話聽上去沒什么要緊,但語氣可帶著實質的冷意,趙蔚當然不會以為他只是想要自己說些是非那么簡單。
不管怎么說,他現在已經卷進這件事情里頭來了,他到底是咬死不說好呢,還是什么都說了好呢?
似乎是看出了趙蔚的猶豫,文韜又說:“趙大人若是擔心說了之后的安全問題,我倒是可以保證,但趙大人如果什么都不說么”
什么都不說會怎么樣?
其實已經很明顯了,趙蔚想。
半晌之后,趙蔚終于開了口:“是瑞王爺吩咐下官這樣做的。”
趙蔚這話一說出來,陸錚他們卻都一點兒不吃驚。
趙蔚便知道,這些人是早就知道自己說的這件事的。
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在人家面前掙扎猶豫真是個笑話。
這時候,便聽陸錚又問他:“如果是瑞王吩咐,只叫你說我便是了,為何要牽扯顧家二小姐。”
趙蔚聽他問起這個,先是一怔,隨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可置信的念頭。
難道說,這位鐵血將軍如此生氣,并不是因為自己說了他的壞話,而是因為他的未婚妻?
坊間多傳這位將軍對未婚妻情深義重,他以為不過是傳言,像陸錚這樣少年得志,又出身不凡的世家公子,能是個耽于兒女情長的?
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也許傳言并不只是傳言。
趙蔚想通了這些,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只小心翼翼地看了陸錚一眼。
陸錚問他的話,他實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既知道陸錚對顧家二小姐如何,那瑞王說的那些話若是他說了,陸錚怕是會更生氣吧?
趙蔚不敢說,但陸錚卻不會容許他不說,見趙蔚躲躲閃閃地不張嘴,他突然往前邁了一步。
他這動作實在突然,趙蔚壓根兒沒防備,見他突然朝自己走來,便以為他是要下殺手了,當即也顧不上想七想八了,忙道:“瑞王爺說,顧家二小姐借由普云大師的善名收攬人心,用心險惡,其心可誅,當叫世人清楚顧二小姐的丑惡嘴臉才是!”
趙蔚幾乎連磕巴都沒打,便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了。
說完之后,還下意識地連連后退了幾步,直到后腰撞到了桌子才停了下來。
等他再去看陸錚時候,陸錚已經不再朝他走來了,但那臉色卻比方才看著還要嚇人。
趙蔚心里頓時一突,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測,是沒有錯的,這位將軍,確實待顧家二小姐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