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記作為通州城第一大長生庫,如果是其他東西不要也罷。
丁掌柜從事典當行業二三十年,從未見過質地如此純凈的琉璃制器,說曠世珍寶一點都不為過,錯過了別說東家會責怪,哪怕他自己都會痛悔不已。
只是他覺得看穿了王琛欲擒故縱的招數。
為了利益最大化,丁掌柜猶豫了半響,假裝搖搖頭,嘆息道:“買賣不成仁義在,王少爺,你再尋買家,我就當因此結識了你這么一位友人。”
要價太高?
玻璃茶具不值一百兩金子?
王琛有點失望,他心里底價就是一百兩金子,不可能賤賣,于是,只好站起身收拾東西,按照現代人的風格道:“行,頭有機會一起吃飯。”
丁掌柜按兵不動,看著王琛收拾東西。
在他看來,若王琛欲擒故縱,待會一定會主動找自己再談價格。
王琛收拾好玻璃茶具。
王琛招呼王云倉朝外面走。
王琛已經出了雅間快到大堂。
王琛真的走出徐記長生庫了
一直在后面盯著的丁掌柜再也忍不住,兩條腿蹬的和風火輪似得追到門外,一把抓住王琛胳膊,堆滿笑容道:“王少爺!莫走!莫走!這樁生意我同意了!”
門口。
王琛呃了一下過頭,先前以為真的談崩準備再找當鋪,沒想到丁掌柜怎么追出來了?他沒有立刻進去,道:“一百兩金子?”
“一百兩金子一時半會拿不出來。”丁掌柜松開手道。
沒錢你說個幾把。
王琛二話不說掉頭又要走。
丁掌柜再次急忙拉住,“哎,你聽老夫把話說完呢。”
王琛和王云倉再次看過去。
丁掌柜解釋道:“一百兩金子不是小數目,鋪子里一般不會放那么多錢,而且你也知道,本朝黃金、白銀稀缺,交易都使用銅錢,我這只備了七百貫銅錢,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讓人快馬加鞭趕去揚州城通知東家,讓其送一百兩金子過來。”
確實,一般當鋪哪會常備相當于現代社會一百多萬的現金?
現在是北宋,不像現代科技發達信息互通,要是店鋪的工作人員攜款私逃可沒那么好抓捕。
另外一點,要是碰到打家劫舍的蟊賊怎么辦?
老板放七百貫錢店鋪心已經很大,說明對丁掌柜最夠信任。
正常當鋪當東西,撐死了幾十兩銀子的事情,誰都沒想過會遇到王琛這種身具異寶要死當的人吶!
這些道理王琛都懂,然而他等不了啊。
揚州距離通州直線距離差不多都有一百六七十公里,按照北宋的道路來看,哪怕快馬加鞭至少也要兩三天才能趕到,一來一去就是五六天了。
“我現在就要錢。”王琛不甘地說了句。
丁掌柜苦笑道:“我倒是想拿出來給你,沒有啊。”說完,他補充了句,“不瞞您說,徐記庫存錢財在通州城長生庫當中絕對算是多的,哪怕你再去別家,他們一樣拿不出這么多錢。”
王琛皺了皺眉頭,“那怎么辦?”
嘿,還別說,真給丁掌柜想出主意了。
只見丁掌柜眼珠子一轉,提議道:“要不,我給你六百貫錢,留一百貫我做經營,剩下的易物換物?”
“易物換物?”王琛眼前一亮。
其實說起來,他倒不是想要全部要金子,畢竟北宋一百兩金子換算成現代重量的話差不多7千克,拿這么多金子出去換現金肯定會惹人懷疑。
換成東西不一樣。
他完全可以隨便編,只要圓的過去就行。
“對,我這里有幾樣寶貝,你可以看看,合適的話,你拿了去。”丁掌柜指了指里面。
王琛道:“行,我看看,事先說好,東西我自己挑。”
“沒問題。”丁掌柜一口答應下來。
三個人再次到當鋪里面。
丁掌柜在前面帶著兩人左拐右拐,來到一鐵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下面是一行長長的臺階。
進去后,丁掌柜先是點燃火把,又立馬關上鐵門。
他介紹道:“咱們東家挖了一個大地窖當庫房,好東西都在里面。”
王琛微微點頭沒說話。
跟在后頭的王云倉則是左右張望,似乎很新奇。
很快。
來到地窖。
有很多木架子,上面擺放著各種東西,什么綾羅綢緞、什么貂皮披肩應有盡有,甚至王琛還看到兩把插在劍鞘里的長劍。
丁掌柜把火把插在墻上的孔上,過神發現王琛在觀察,沉聲道:“那些不值錢,我拿點值錢的你看看。”說著,他徑直走向前面木柜子里。
打開木柜子,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一陣斑斕色彩傳出來。
王琛湊過去一看,竟然是小半箱瑪瑙。
丁掌柜指著瑪瑙道:“瑪瑙多珍貴無需我多言吧?你若是中意,挑幾塊出來,我折合成金價給你。”
瑪瑙在現代社會價格都炒崩了,哪怕不懂珠寶行業的王琛都在新聞上看到過,所以他不可能要瑪瑙的。
“不要。”他搖搖頭。
見不要瑪瑙,丁掌柜合上木箱子,又打開旁邊柜子小心翼翼拉出一個小布袋,解開繩子,“胡椒五斤,如何?”
王云倉咽了口口水,失聲道:“價格堪比黃金的胡椒?”
丁掌柜嗯道:“沒錯。”
王琛哭笑不得,自己神秘空間里還有一斤胡椒呢,搞得跟真的似得,再次否決。
而后丁掌柜又拿了好幾樣東西給他看。
包括前朝古董,名人字畫之類。
很可惜,王琛都看不上眼。
見狀,丁掌柜實在無奈了,在地窖里來走了好幾圈,這才咬咬牙道:“成吧,我拿點天材地寶你看看。”
天材地寶?
難道像龍涎香一樣珍貴的東西?
王琛一下子來興趣了,跟在丁掌柜后面。
丁掌柜來到最里面的鐵柜子旁邊,掏出鑰匙,打開,小心翼翼從里面拿出一只錦盒,掀開,“太白山五十余年人參兩支,你看看可曾滿意。”
長白山人參聽過,太白山什么鬼?
王琛不懂,不過知道人參很珍貴,還是接過錦盒觀察起來,兩支白人參各躺一邊,保存的很好,上面參須沒有一根斷的,可是他不懂人參,抬頭眨眼道:“你怎么知道五十多年?”
丁掌柜一臉無語道:“你看人參上面圓蘆,人參要形成圓蘆至少五十年時間,我還能騙你不成?”
王云倉插話道:“我聽人說過,確實如此。”
原來這樣,王琛明白了,細看兩支人參,真的都有圓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價值連城的野山參?
他還是不懂啊,不過心思卻活躍了起來,父親生了惡疾,是不是可以吃人參補補?
對,人參可以要。
思考完畢,他問道:“兩支人參折價多少?”
丁掌柜伸出四根手指,獅子大開口道:“四十兩金子。”
王琛差點啐他一臉,撇嘴道:“你當我傻子呢?人參哪來這么貴?”
“王少爺喂!”丁掌柜急了,指著人參道:“你可知太白山在哪?那可是女真族的地盤,北邊有遼人,你以為這人參那么容易獲得?不說容易不容易,五十余年參齡、品相這么好的人參,一支不值二十金?說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話?”嗯,其實真不值,他在忽悠王琛。
關于女真族的稱呼,實際上早在7世紀的時候就出現了。
可是他這話大約讓王琛明白太白山是什么鬼了,準確說,太白山就是長白山,稱呼不一樣。
人參呢,王琛肯定想要的,只不過四十兩金子換兩根人參他覺得有點虧,他搖頭道:“我還是覺得不值,要不你再加點東西?”
丁掌柜堅持不肯。
王琛只好把人參歸還,嘆氣道:“不肯算了,我再找他家商議商議琉璃茶具的事情。”他這是真的欲擒故縱。
丁掌柜早知道兩根人參抵不了四十兩金子,見到王琛又說要走,以為被看穿了實際價值,連忙干笑道:“慢著慢著,我再加點東西。”
“什么東西?”王琛問道。
王云倉忽然冒出來一句,“我看掌柜你脖子上掛的玉墜挺好,少爺,你覺得呢?”
從來沒主意過丁掌柜脖子上掛什么東西的王琛仔細瞧過去,光芒有點幽暗,不過能辨認出丁掌柜脖子上隱約掛著一塊白色的菩薩玉墜。
丁掌柜差點噴了,對著王云倉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此乃我私人之物,并非鋪子。”他有點激動,“你可知我這塊是何玉佩?乃是昆侖山的羊脂玉啊,這么大一塊你知道值多少錢嗎?”
昆侖山的羊脂玉好東西啊!
王琛二話不說,道:“你把這塊玉佩和兩支人參給我,抵四十兩金子。”
丁掌柜滿頭黑線,擺手道:“不成不成,我私人物品。”
王云倉老小子挺壞的,看見王琛喜歡,唆使道:“私人物品沒關系,你把它給我家少爺,再從琉璃茶具里拿掉一只茶杯,不更好?昆侖山羊脂玉雖難得,但總有地方能弄到,我家少爺的琉璃茶具你去哪里弄?”
話音一出,丁掌柜不說話了,眼神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似乎在考慮究竟值得不值得。
王琛見有戲,趁熱打鐵道:“外面那些小廝又沒看見我拿什么東西出來,你死當文上完全可以寫琉璃茶具一只,杯子三只,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天底下便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丁掌柜假惺惺道:“這這不是讓我監守自盜嘛。”說完這句,他露出一副舍身取義的表情,大義凜然補充了句,“但我就喜歡收集天下奇珍,為了這琉璃茶杯,我我拼了!”
一看這樣子就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
王琛都懶得去分析丁掌柜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直截了當道:“好了,我們帶著東西上去寫死當文,早點弄完,我還有點其他事要忙。”
丁掌柜迫不及待道:“行行行,上去上去。”
三個人剛邁出去一步,丁掌柜又壓低聲音道:“你們真不會檢舉我吧?”
王琛哭笑不得道:“出賣你對我有什么好處?你別擔心,我求財,你也求財,大家一起發財。”
這老小子,剛才還裝模作樣,瞅瞅,才幾秒鐘就露出他的真實面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