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大半個外城區,鋪天蓋地般的黑暗根本沒辦法被忽視,由此,王城教會迅速做出了應對。
一隊教會守護騎士急速向著事發地趕去。為首除了濃眉大眼的騎士隊長之外,還有一位穿著白色修士服的中年男子,那是夏爾一個老熟人——扎克瑞修士。
“死靈法師的黑云術?還是惡魔使徒的魔霧降臨?”
望著遠方那被白晝所包圍的大片黑夜,扎克瑞騎在馬背上兀自驚疑著,一時間卻也不敢確定。
馬蹄聲陣陣,行人繁多的街道被這突如其來的隊伍沖擊的慌亂躲避,一時間,驚叫聲與碰撞聲絡繹不絕,但對于這種情況,危機時刻的守護騎士們可沒心思在意了。
騎士隊長穿著一襲藍色雙排扣大衣,頭戴三角帽,腰間別著一把銀制燧發槍,背后卻挎著一柄連鞘雙手劍,看起來頗為怪異。
不過周圍其他守護騎士基本同樣這種穿著,所以一群怪人在一起,顯得倒也不算是那么怪。
此刻怪人隊長正一馬當先的奔在街道上,盡管急速奔跑的馬匹非常顛簸,但他卻仿佛不受影響一般,看向旁邊扎克瑞開口道:“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駐守在王城的凈化者,他們會在我們之后抵達。不過如果是死靈法師,那么就需要修士您多多費力。”
他的聲音刺破周遭風聲,很清晰的就傳入了扎克瑞耳中。
“當然,這是我應該做的。”扎克瑞回答。
聲音不及對方那樣凝聚無視風聲,但他屬于施法者行列,某個名為傳訊術的法術相對而言還是非常好用的。
扎克瑞實際上是荊棘教會都林分會,專門針對境內死靈法師清剿行動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所以都城發生這種看起來與死靈法師某大型法術類似的情況后,才會跟隨而來。
一行人飛快的策馬奔向外城區所在方向。
這座城市很大,但源自胯下帶有特殊血統的馬匹,他們只用了十分鐘就已經抵達了那里。
然而那片巨大的黑暗之地在半路時已經消散一空了,別說現在看不到,就算是能夠看到,那么大的范圍,想要找到具體目標顯然不是個輕松活。
所幸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了提前趕來的警察隊伍。并被引到了那座廢棄倉庫前。
“這幫年輕貴族在這里舉行聚會,我們之前就發現了。”望著那大門緊閉的鋼鐵倉庫,帶路的年輕警察語氣莫名地道:“這種行為涉嫌違反王國法律,而且外城區治安一向很差。只是那些人身份特殊,我們根本沒辦法管理。”
“所以他們就算出問題也是自己找死。”守護隊長冷哼說著,抬手示意身后手下們上前。
于是一群藍大衣迅速包抄而去。
他們的行為很小心,但實際上這些經驗豐富的騎士們基本上已經將里面情況敲定——針對這些家境獨特的年青一代,又那么大張旗鼓。
顯然除了綁架之外不會有其他情況發生。
而如果綁架者真的這么容易就被他們抓住現行,那簡直侮辱了剛剛那種規模龐大的法術。
然而推開大門向內看去,眼前情況卻出乎他們預料。
他們看到無數年輕面孔癱倒在桌椅或者地面,雖然昏迷,但一個個基本完好無損。
他們也同樣也看到了血泊中,那十多位身著黑斗篷的死尸。
顯然,這里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斗。
“竟然還都在?”
“誰在保護他們?”
皺眉思索著,騎士隊長帶頭走入其中。扎克瑞跟隨而入,然后緊接著,他就見到了瘟疫傳播者的尸首。
“塞爾瓦托?”
扎克瑞臉色一變,掃了周圍那群年輕人后不由慶幸。
這位塞爾瓦托算得上是一位名人了,身為專門負責清剿死靈法師的高級修士,扎克瑞自然不會不認識。
曾經犯下滔天罪行卻又能夠逃脫教會追捕,眼前這位手段可是刁鉆的很。
“沒想到竟然死在了這里……”
喃喃著,扎克瑞對于周圍吸血鬼們倒是不以為意,而那頭在夏爾看來很是棘手的食尸鬼,他雖說多看了一眼,但也只限于此。
踏步走在倉庫內過道中,周圍一個個昏迷的年輕人令他皺眉不已,不過沒多久,一位眼熟身影映入眼中。
“夏爾?”
扎克瑞一怔,跨過一具尸體,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
“夏爾?醒醒!”
他的聲音沉穩中泛著點點獨特的尖銳,似乎攜帶了某種法術。
明明聲音不大,但聽在耳中卻顯得非常響亮,甚至頗為刺激人耳膜。
于是夏爾就這么朦朦朧朧的被叫醒,于桌面抬頭,“茫然”的掃了圈周圍后,最終眨了眨眼。
“修士?怎么是你?”
“當然是我。”
扎克瑞修士復又拍了拍他肩膀,隨即疑問:“這里發生了什么?”
“我……不大清楚。”夏爾困惑地回答:“之前我們在這舉辦宴會,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就昏了過去。”
“有沒有看到其他情況?”
“其他情況?”夏爾聞言搖了搖頭“沒有。”
“有沒有發現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夏爾想了想,道:“那邊有個全身穿著盔甲的鐵疙瘩很怪,還有那個宴會舉辦人,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對了,他還是教會的人,聽說是天使血脈呢。”
“你是說亞伯?”
扎克瑞修士說著,掃了一眼不遠處昏倒在舞臺邊緣的白衣青年,道:“雖然性子跳脫不太服管教,但他不會有問題。至于你口中的鐵疙瘩……”
扎克瑞修士沖那位癱坐在桌角處的家伙看了好幾眼,最終得出結論:“沙文帝國的鐵術士傳承,看起來很怪,不過并非我們的敵人。”
夏爾“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后皺眉看向那些死尸。
“這些是誰?”
“一群下水道老鼠。”扎克瑞回答。
此刻圍騎士們已經開始逐個叫醒那些年輕人,情況一時間有些吵鬧。于是他示意夏爾與他出去交談。
兩人隨即走出稍顯混亂的倉庫內。
站在陽光下,面朝倉庫大門,修士再次開口的第一句話卻并非是關于此案。
“關于你的調遣安排,應該等不及了吧?”
“當然。”夏爾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巴不得教會一直對自己不聞不問呢,這樣他好專心做自己的事情。而不用被呼來喝去的。
然而他知道這事不可能。
扎克瑞可想不到夏爾具體怎么想,他見夏爾臉色淡定,倒是對其頗為贊賞。
“你倒是沉得住氣。”
說著,沒等夏爾多問,他就主動解釋了起來:“我們原定計劃是將你派遣到教會執外勤的獵魔小隊中去的,清理都林各地比較嚴重的神秘事件,不過中途出現了意外。”
“什么意外?”夏爾疑問。
“唱詩班的負責人戴莉修女點名叫你加入她的表演團。”扎克瑞說著,輕哼了一聲:“這事少不了你們家那個老狐貍暗中運作,他早年就和那位修女關系匪淺。”
“這個我可不清楚。”夏爾聞言撇清關系。
“你當然不會清楚。”扎克瑞回答:“唱詩班那種地方,可不會有男人會喜歡。”
夏爾沒問他為何這么說,他對那什么唱詩班也沒多大興趣,于是轉問道:“所以,我的安排下來了嗎?”
“沒有。”
扎克瑞嘆道:“本來如果只有唱詩班,倒也不需要耽擱這么久,但因為戴莉修女在會議上和我們爭執的太久,你又被另一個教會管事點了名,并且獲得了主教大人的支持。”
“另外一個?”夏爾皺眉。
“教廷福音部。”
扎克瑞道:“今年新組建的部門,主要負責前往王國各地收集虔誠修士的生平事跡,然后撰寫成文章發表到報紙。”
夏爾聞言愣了愣,隨即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教會還有這種部門?”
“當然。”
修士道:“總部近年來對宣傳方面比較看重,特意叮囑各國分部要重點構建福音部門,支持力度也很大。”
“所以,我會被派去那里?”
“雖說還沒最終決定,但也差不多。”他說著,又拍了拍夏爾肩膀,嘆道:“具體的,你在家等著就是了。別氣餒,福音部的待遇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一個記者能有什么好待遇?”夏爾暗自腹誹,但也沒多說什么。
雖說從武職弄成文職這種情況很令人無語,但聽起來,這個文職的自由度似乎很高啊……
交談間,倉庫內那眾多昏迷人士已經被叫醒,此刻正在騎士們的命令下,老老實實依次排成隊。
見此,修士示意夏爾可以自由活動,而他則走上前去幫忙。
“有額外死靈法師施法,不排除仍舊混在你們當中,所以需要檢查。”
騎士隊長如此宣布著,這些基本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們自然沒有誰提出反對。
然而接受檢查間,他們的目光卻總是時不時瞥向站在倉庫外那位仍舊站在原地的年輕身影。
為什么他們需要接受檢查,那位就不需要?
就連同樣身為教會人員的夢妖精也對此納悶非常。
不過那位天使血脈的白衣青年倒是對此若有所思。
就像扎克瑞修士說的那樣,對于夏爾的安排教會有了一個不小的爭執,也因此,夏爾.柯藍斯頓這個名字在教會當中其實還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之前這位看夏爾目光怪異的原因就是因此。
原本他就覺得夏爾這個名聲很臭的家伙實際很不簡單,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還是需要再往上提一提……
這邊“白衣天使”兀自思索,那邊守護騎士的隊長則基本將夏爾無視。
旁人不清楚夏爾的具體情況,他這位教會高層多少還是知曉一些的,履歷清晰的很,那特殊的血脈特性也顯然和死靈法師沾不上邊……
所以他們自然不需要費那個力氣。
夏爾對此反倒有所郁悶。
“早知道的話,我就不用那么費力氣的藏東西了。”
喃喃著,他站在原地等自己那位便宜弟弟。
然而不久之后,便宜弟弟沒等來,一位檢查完畢的年輕女性卻在同伴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她似乎只是路過,但卻在過去時小聲說了句話。
“謝謝你,夏爾。”
細微的聲音聽起來猶如蚊蠅,聲線很柔和,然而夏爾卻因此一愣。
“謝我?”
注視著那位被攙扶離去的女性背影,又想到剛剛那位特意壓低的話,夏爾皺眉。
“她知道些什么?”
如此想著,年輕人不由瞇了瞇眼,手部也不自覺摸向被其隱蔽插在腰帶上的隨身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