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州知府悄悄過來說了句,“這是按著漢王府救起的那位民女,等身打造的。”
閔柏微笑致謝,同樣回了句,“有心了。”
然后在眾人簇擁下,去了后山。
山的最高處,由他出資修建的十三層燈塔,高高矗立。
閔柏親自捧了在白龍王前供奉過的琉璃燈,登上塔頂,點燃了塔頂的巨燈。
瞬間,透過工匠們精心布置的水晶片,巨大的油燈射出璀璨的光芒!
就是白日里,依舊亮如星辰。
等著夜色降臨,就能為漁民在黑暗中,指引出最正確的方向。
塔底下,百姓們爆發出最為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誰料此時,大河之上,半空之中,竟突然出現一抹彩虹,橫跨江州湖州兩地,蔚為壯觀!
百姓們靜默一時,忽地推山倒海般跪下了,也不知是誰,領頭大喊。
“龍王顯靈!漢王千歲!”
“龍王顯靈!漢王千歲!”
“龍王顯靈!漢王千歲!”
一層層聲波,猶如炸開的禮花般擴散而去,越傳越遠。
士兵,官員,道士們,全都跪下了。
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心神激蕩。
原本對來白龍觀當主持,不是特別期待的長春道人,此時總算打消最后一絲顧慮,激動萬分。
“這是殿下仁厚,感動上蒼啊!吉兆,真正的大吉之兆!”
閔柏把長春道人扶起來,客氣一番,揮手向百姓們致謝,趕緊走了。
這可不是他能弄出來的動靜。
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就天降彩虹了呢?
這么大的動靜,只怕有心人會拿著做文章,他還是低調謙遜點好。
只老天卻沒聽到他的心聲,這道彩虹竟是久久不散。直到暮色降臨,才漸漸淡去。
然后,百姓們都瘋了。
待漢王一走,周邊幾地的百姓蜂擁而至,前來燒香參拜。
白龍觀的大門,整整三天三夜都沒能關上。
道士們累癱了一地,連官員士兵們也回不去,還緊急調了許多來倒班。
人實在太多了!
他們要不留下來幫著維持秩序,只怕這些道士們都要累得立地飛升了。
不過忙歸忙,累歸累,大家心里都樂呵著呢。
辦成這樣一件大事,今年的政績考核,至少一個良是跑不掉的!
但有人歡喜就有人憂。
徐赟也在現場,從頭到晚。
當彩虹出現時,他抿緊了嘴唇,黑了臉。
當百姓們跪下,高喊“龍王顯靈,漢王千歲”時,他幾乎想沖出去打人!
那彩虹上刻他名字了嗎?誰能證明是為他而來的?
不知道皇后娘娘剛生了嫡子嗎?還生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那才是正統的千歲!
你們怎么不去喊一聲,嫦娥顯靈,二皇子千歲?
鐵青著臉,好不容易才從洶涌人潮中,擠回徐家在蕪城置的別苑,徐赟頓時命人把薛慎喊來。
薛慎,薛慎他來不了。
他給派去維持秩序了,連江州知府,和軍隊最高長官嚴大將軍都在此地,他能走得了嗎?
徐赟氣得當即砸了一套價值百金的茶碗,然后化悲憤為食量,暴飲暴食。
等到三天后,薛慎終于抽空趕來時,徐赟他已經倒下了了。
肝火太旺,吃得太好,又喝了太多酒,嘴里打起一溜燎泡,他還悲催的便秘了。
菊花殘,滿地傷。
薛慎來時,他正側躺在榻上,苦不堪言。
想發脾氣,都沒了氣勢。
“你那身上什么味兒,想熏死我么?”
薛慎攤手,“我在白龍觀外,整整值守了三天三夜。怕公子著急,一得空就趕來了,連回家換身衣裳都不敢耽擱。要是公子嫌棄,那我就先回去收拾收拾,改日再來。”
“你,你站住!”
看他兩眼摳僂,臉頰發青,頭發油膩,連胡子茬都冒出來了,實在不似作偽。徐赟命人往香爐里狠狠的多撒了兩把香,擱在他與薛慎之間。
“那個龍女,是你畫的吧?拿來!”
他要送到京城去,讓人去造謠。
就說大皇子小小年紀,迷戀美色,還為人塑像。
不是真的怕什么,說得人多了,總會搞臭他的名聲!
可薛慎又攤手,“沒了。”
“怎么沒了?”
“被漢王殿下要走了。”
“怎么給他了?你不想活啦!”
“這畫剛畫好,就有人要。我怕公子要用,特意當眾說了,是不送人的。只給他們拿去工匠們做樣子,可像做好了,畫也沒還我。說是嚴大將軍喜歡,打算找人臨摹一張。
直到今兒,我過來之前,嚴大將軍忽地帶著知府大人找到我。說這畫,漢王要了。特意命人送來份王府畫單,任我揀選。為此,嚴大將軍又拿了一百兩金子賠我。知府大人說,他那還有套文房珍品,也要送我。公子您說,我能怎么辦?”
徐赟無語了。
屬地兩個大佬齊齊來說情,別說是薛慎,就是他,或是徐太師,都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可就這么算了?
徐赟不甘心。
薛慎倒是猜著點他的心思,主動建言,“如今漢王年幼,就算傳出些男女間的謠言,殺傷力實在有限。毛都沒長齊,他干得了什么?”
這話雖俗,卻一下點醒了徐赟。
閔柏還小呢,就算迷戀女色,能干什么?
真要是造謠,只怕還會惹怒皇上,得不償失。
“那你說怎么辦?就這么任憑他收攏人心?”
“當然不。我和他的血海深仇,公子又不是不知。只是與其造他的謠,為何不直接離間天家父子之情?”
徐赟瞪大眼。
薛慎輕輕一笑,碧眸涼薄,“天降彩虹,這么大的盛事,若有人盛贊大皇子德行出眾,天道庇佑,甚至被百姓視作神靈。龍椅上的那位,又算什么呢?”
對呀!
徐赟高興的一捶榻,又扯痛傷處,倒了下去。
揮手把薛慎趕走,他這就要找人搞事情!
出了別苑,薛慎勾唇嗤笑。
蠢貨!
此事若是做成,燕成帝固然會對閔柏生出戒心,但難道不會對挑拔離間的徐家父子生出不滿?
尤其皇后娘娘,還剛剛誕下二皇子。
比起一個母妃寒微的大皇子,皇上更加忌憚的,難道不是母家勢大的二皇子?
這樣損人不利已的事,也就徐九暈這個二百五,會興沖沖的上當了。
不過于他,卻是一石二鳥,事半功倍之計。
正得意著,薛大才子忽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下人趕緊扶住,心疼道,“少爺怎么累成這樣?”
薛慎疲憊道,“少廢話,剛得了一百兩金子,咱也算有錢人了,趕緊雇輛車,信不信我站著都能睡著。”
累歸累,還是值得的。
起碼跟那些軍漢們混了個臉熟,大家不再當他只是會寫詩作畫的小白臉。
連知府大人和嚴大將軍都欠了他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往后總算可以說上話了。
回頭等他歇夠了,也該去找漢王討張畫。
還得去那個故園瞧瞧,做身新衣裳。
那小丫頭,看來在漢王心中份量不淺,只怕以后還有的是機會打交道……
等下人雇了馬車過來,就見薛慎已經站著靠在路邊的墻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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