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傅庚在外書房里并沒有耽擱多久,很快便又出來了。
當他出來時,那太陽離著院墻還有老遠的一段距離,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那件青州棉布的外袍上,略有幾分暖意。
傅庚閑閑散散地出了侯府,步行至朱雀大街,在街口的車行里頭雇了輛車,那馬車便載著他慢悠悠地出了內城,直奔外城而去。
直到那馬車在外城邊兒兜足了五個圈子,傅庚這才下了車,迅速地閃入了一條巷中。
這巷子便在渡江碼頭附近,出了巷子不遠便是臨江樓。此時,在臨江樓二樓的一個雅間里,謝閣老正安靜地等著傅庚到來。
下晌的時候,謝閣老接到了傅庚的密報,說有要事相商。
因家里還有些瑣事,謝閣老不免耽擱了些時候兒,待趕到臨江樓時,他還以為他來遲了,卻不料傅庚來得比他還晚。他的茶都喝了一碗了,傅庚才堪堪出現在雅間的門口。
進門之后,傅庚先端起茶碗猛灌了幾口茶,方擱下茶盞,拿起桌上早就備好的毛筆,潤墨于其上,飛快地在紙箋上畫了一個圖案。
謝閣老一見那圖案,神色驀地便是一凜,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傅庚。
傅庚鄭重地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道:“鷹首蛇身,必出大澤。”
謝閣老面上的神情更顯震驚,他拿過紙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半晌,方才放下紙來,問道:“你在何處得的?”
傅庚便壓低了聲音,將在尚林局里發生的事備細說了,最后道:“此物藏于尸口,一經得手我便稟明了上頭。事發突然,未及事先知會于您。”
謝閣老沉吟片刻,低聲問道:“上有何言?”
傅庚的眼中便閃過了一抹冷意,道:“沉默不語。”
謝閣老的眉頭便蹙了起來,以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沉吟道:“此物既出,則事又不同。”
傅庚點頭道:“是。學生以為,當行捷徑。”
謝閣老抬頭看著傅庚,有些遲疑地道:“你的意思是……”
傅庚點了點頭。將一只手伸了出來,先是手心向下,隨后向上一翻改為手心朝上,低聲簡短地道:“翻案!”
謝閣老聞言沉吟良久,方才點了點頭。復又有些感慨地撫著胡須,低聲嘆道:“此案一翻,夙夜可白一城頭。”
傅庚的臉色變得極為冷酷,寒聲道:“一招斃之,斷其左右,此獨一生門,豈可棄爾?”
謝閣老聽了這話,面色也變得肅殺了起來,沉聲道:“你放心。”說著他便向盞中注了熱茶,一杯遞予傅庚。一杯端于手上。二人相視一眼,舉盞一飲而盡。
那一刻,猛烈的江風驀地吹了過來,將那臨江的窗格子吹得嘩嘩作響,那江濤拍案的聲音迢遞而來,似是昭示著這個春天注定將不會平靜。
便是在這一陣緊似一陣的春風里,在離桑樹街不遠的一條幽巷中,魏霜的身影一閃而過。
春時好風、繁花似錦。
只是,這溫暖的風似是吹不進這幢陰森的宅院。便是那滿院盛放了燦灼灼的桃花,那燦爛灼烈里也總帶著幾分冷意。
魏霜強忍心頭的不適。微微垂首,循著花園小徑熟門熟路地來到了那間小跨院前。
跨院的門前仍如往常一樣,立著幾個面白無須的侍衛,一個個皆是面無表情。魏霜行過他們的身邊。輕手輕腳地踏上臺階,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雕花門。
今天的雕花門內,錦帷深垂,紗羅輕舞,卻是安靜得不聞一絲聲息。
魏霜借著回首閉門的時機,輕輕地舒了口氣。旋即她便轉首躬身道:“主子。屬下求見。”
“進來吧。”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道。
魏霜分開錦幕重帷,走進了屋中。
二皇子劉競束發峨冠、衣飾整齊,正一臉淡然地坐在案前。
那案上攤著本書,他的手邊亦擱著筆墨等物。當他抬起頭來時,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明明暗暗的光影,令人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魏霜垂首道:“稟主子,屬下將東西拿過來了。”說著她便上前幾步,雙手呈上了一個白瓷小瓶子。
劉競探手拿過瓶子,放在掌心細看。
那小瓶子不過成人食指粗細,長約寸許,上頭塞著木頭塞,卻是頗為精致。
劉競便將小瓶子放在手中一拋一拋地,淡淡地道:“可知此為何物?”
魏霜低聲道:“屬下叫老四看過了,他說此物與山莊的一味叫‘赍劍煞’的藥物有些像。俱是激人怒氣、使人壯膽的藥物。”
“赍劍煞?”劉競重復地道,潤澤的紅唇微微一勾,勾出一抹譏諷的笑來,道:“你們山莊的藥名兒倒古怪得很。這藥你們手頭上可有?”
魏霜躬身道:“稟主子,屬下等并無此物。”
劉競“啪”地一聲將白瓷瓶向桌上一擲,唇邊譏意更甚,冷笑道:“吾好養犬,奈何喪家?古人養鷹,言‘狐兔未息,不敢先飽’。爾等今日飽食于此,卻是一無用處,吾養著你等作甚?”
魏霜垂首躬身,一語不發。
劉競眉宇微垂,垂出一臉的冷煞之氣,道:“怎么不說話?”
魏霜低聲道:“稟主子,屬下等六年前奉令南下,是為尋找宜于栽培的童男童女,非圖人命,故莊中只發放了少許迷藥。后因變故屬下等被逐出山莊,幸得主子收留。屬下等俱已誓言為主子效死。”
聽了魏霜的話,劉競臉上的煞氣微微一收,譏諷之意卻是更濃了,淡聲道:“效死?藏劍山莊之人若真為我效死,只怕我這條命也要被你們拿了去,你當我不知么?”
魏霜立刻單膝點地,沉聲道:“屬下不敢。”
劉競陰冷的視線凝在魏霜的身上,良久后驀地莞爾一笑,道:“瞧瞧,瞧瞧,你這副樣子最有趣兒了,吾最愛看小霜霜這樣了呢。”說著他便放柔了語氣,柔聲道:“小霜霜,吾現在瞧你是越瞧越喜歡呢,你呢,可有沒有喜歡吾一些兒?”
魏霜依舊保持著單膝點地的姿勢,語聲平板地道:“屬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