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裴氏一徑向著自家兒子,卻把她這個兒媳婦欺到了這般田地,吳氏心里就像是冰錐子扎著似的,又是疼又是冷,一口氣沒接上來,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l"。
滿屋子人皆嚇了一跳,一時間薰風館里又是一通人仰馬翻,最后還是裴氏做主,叫人抬了軟兜過來,將吳氏抬回了括香居。
說到底,此事終究是孟瀚做得過了,裴氏亦覺理虧,因此便上了十二分的心,將吳氏送回屋后,她便連夜去請了大夫來瞧,又生火熬湯、送藥賞物,將吳氏照顧得無微不至。
忙亂中的眾人卻是未曾發現,便在吳氏被抬回括香居時,一個年老的嬤嬤悄悄閃出了薰風館,提著燈籠徑自出了角門,不一時便來到了寥無人跡的攏煙小筑,熟門熟路地去了那三間草寮。
草寮里點了支細燭,燭光十分微弱,吳鉤的臉便隱在這幽暗的光線里,唯一雙眼睛發著光。
“事情妥了。”那嬤嬤躬身說道,復又將燈籠里的火吹熄了。
屋子里的光線越發黯淡了起來,吳鉤便向那嬤嬤笑了笑,道:“有勞這位嬤嬤。”
那嬤嬤忙擺手道:“哎喲喲,吳爺可折煞老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兒,不過是傳幾句話而已,二太太本就是個莽撞的脾氣,一聽之下自是鬧開了,如今闔府皆知晚姑娘的事兒,事情也定了下來,二老爺定會討了晚姑娘進門兒的。”
吳鉤笑道:“這就齊活了,還是嬤嬤會說話,更會辦事兒。”他一面說著,一面便自懷里取出個荷包來,遞給了那個嬤嬤。
那嬤嬤也沒推辭。伸手接了荷包用力一捏,只覺得又硬又鼓,里頭的銀子沒有十兩也有五兩,她一下子笑得眉眼皆開,真心誠意地道:“多謝吳爺。”
吳鉤便擺了擺手道:“這幾個月還要委屈嬤嬤在外院兒待著,待事情平息再回來。”
“老奴省得的,吳爺放心便是。老奴再不會多說一個字。”那嬤嬤將胸口拍得嘭嘭響。就差跪地磕頭了。
吳鉤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嬤嬤聰明。”
說罷此言,他驀地伸指一彈,那細燭上的火苗“嗤”地一聲便熄了下去。房中頓時一片黑暗。
那嬤嬤嚇了一跳,不知出了何事,忙將燈籠點了起來,待到光明重回這間草寮時。她才發現,吳鉤不知何時竟已不見了。草寮之中除了她自己,便再無旁人。
“我的個天爺爺,這人竟是會飛的不是。”那嬤嬤暗里咕噥了幾句,便即出了草寮。很快地,那一盞微弱的燈籠便漸行漸遠,消失在了夜色中……
孟瀚即將納吳晚為良妾的事情。沒過幾日便傳遍了侯府,傅珺自也知曉了。
當聽白芍說起吳晚落水被孟瀚救起之事時。她心里便動了動。
那一天,孟淵先是回了臨清閣,卻又很快出去。算一算時間,吳晚落水便在孟淵離開后不久,而再一聯想孟淵當時的神態與表情,傅珺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只是,她并不曾明著問出來。
若是孟淵想說,她自會聽著;若是孟淵不愿說,她也不會多問。
夫妻相處,信任是第一要緊的。傅珺對孟淵有著絕對的信任,所以無論孟淵如何處置,她都不會有任何疑問<"r"。
不過,此事孟淵并沒打算瞞著她,便在重陽節的前一日,用罷晚飯之后,夫妻二人坐在榻上,孟淵便將此事的詳細經過盡皆告知了傅珺。
聽聞吳晚試圖在孟淵跟前落水,又要彈琴報答“救命之恩”時,傅珺一點也不吃驚。
前有傅珂,后有文秀,現在不過是又多了一個吳晚,實是正常致極。
孟淵這樣的多金公子、富貴郎君,又生得如此俊美,放在前世亦必是身邊圍繞著無數甘做小三、拉下正室的女子,更遑論納妾并不違法的大漢朝。
傅珺總覺得,防小三最大的利器,不是正室有多強多狠,而是男人有一顆持得定、愛得深的心。因誠而守諾,因愛而不移,一切小三自是不攻自破。而若反之,則傅珺便有三頭六臂,也架不住男人不生出些旁逸斜出的心。
不過,孟淵能夠如此態度鮮明地守護他們的婚姻,傅珺還是覺得很開心。
接下來剝獐子皮一事,孟淵并未詳說,只將其后的事情說了一遍:
“……工部員外郎的空缺還是岳父告訴我的,我當天便給岳父遞了個信兒,又叫人向二哥透了話,二哥官升一級,從五品可納良妾一人,剩下的事情便簡單了。”孟淵神情淡淡,似是對算計了自己二哥一事完全不介意。
“聽說工部甚是艱苦,二爺也愿意么?”傅珺便問道。
孟淵淡淡地道:“原先他是不肯,如今自是千肯萬肯。”言罷看了傅珺一眼,又補充地道:“卻扇之事、認親之事、文秀之事、吳晚之事,再加上過去這十年間二房的所作所為,二太太看來是太閑了些,往后只怕她是不得閑兒了。”
明明是出語譏諷,然孟淵的語氣卻極淡漠,神情更是冷到了極致。
不知何故,傅珺竟覺心頭刺痛起來。
這是孟淵頭一次談及過去,看得出,二房對孟淵的算計,只怕從來就沒少過。
這讓她覺得憤怒,而下一刻,她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她向他身邊坐了坐,看著他的眼睛道:“阿淵,你可還好?”
孟淵神情一怔,繃直的唇角漸漸便柔和了下來,轉眸望著她一笑。
傅珺靜靜地凝視著他。
他身上冷意雖斂,然眉眼間卻尚余著幾分薄怒,傅珺知道,此次二房所為,終是觸及了他的逆麟。
過得一刻,孟淵終是淡然一笑:“不過是小人奸計爾,下作得很。”說著他的眉眼便又冷了下來,“只她們不該屢次三番連你也算計。”
傅珺搖頭淺笑,輕輕靠在他懷里,輕語道:“我無事,就是擔心你,怕你心里不舒服。”
孟淵心下溫暖,伸出長臂環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埋首在她頸邊,鼻端滿是她身上杏花般清甜的氣息,他深吸了口氣道:“這些事情,如今已不能如何我了。”
雖是滿不在乎的語氣,卻終掩不盡那話語中淡淡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