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面制作的餃子,拿到這個題目后,蘇妙又一次嘆了句“主辦方真會玩”,不用面的餃子,她可從來沒做過。
因為比賽報名要一直到開賽當天前半刻鐘才會截止,蘇妙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報名參賽了,反正她認識的那幾個人全部當場報名,想必也是希望越過第三輪淘汰賽直接晉級第四輪。
“不用面的餃子,不用面的餃子……”蘇妙一邊往回走一邊在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
趙河和陳盛跟在她后面,回味走在她身旁,聽著她一遍一遍地念叨,忍不住開口說:
“你這么念叨來念叨去反而不利于思考,還有,你只有一天時間選擇食材,你要快點想。”
蘇妙看了他一眼:“那你想個好法子?”
回味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你的助手,我是聽命于你的。”
蘇妙扁了扁嘴,嘁了一聲:“小氣鬼!”
回到居住的院落,這里沒有送水上門洗浴的服務,回味忍不住了,終于決定去大浴堂瞧瞧,陳盛自告奮勇要帶他去,回味猶豫了半天,最后在蘇妙的催促下還是一咬牙去了。
蘇妙回到房間,林嫣之前又發起燒來,蘇嬋正在照顧她。
蘇妙在林嫣的額頭上摸了摸,吃過藥,好像已經不那么熱了,稍稍放了心,她盤腿坐到外屋的軟榻去,開始思索后天該包什么餃子。她也很想直接晉級第四輪,第三輪的十四組淘汰賽要連續比兩天。若能直接晉級第四輪的話,還可以多休息兩天。
“二姐,你吃不吃芝麻桿?我剛去街上買回來的。”蘇嬋從槅扇內探出頭來。晃了晃手里的紙包。
“要吃要吃!給我!”蘇妙興高采烈地伸出手。
蘇嬋走過來坐在軟榻上,蘇妙從她手中的紙包里抽出一根芝麻桿,笑瞇瞇地吃起來。
“昨晚上你和回味一宿沒回來,他跟你說了嗎?”蘇嬋問。
蘇妙知道她想問什么,將一根芝麻糖吃進去,重新盤腿坐好,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伸手在她的肩頭啪地一拍,充滿力量地笑道:
“嬋兒,你二姐我要發啊!”
“……”蘇嬋一臉茫然的表情。
于是蘇妙呵呵呵地笑起來。又抽了一根芝麻桿吃,含糊不清地說:
“我開玩笑的,不過說真的,回味他們家。我的想象力再豐富居然也有失策的時候。”
“什么?”蘇嬋繃著一張臉問。
于是蘇妙俯到她耳邊。小聲把昨天的事講了一遍,蘇嬋聽了之后卻仍舊是一臉飄渺的表情,兩眼望天。
“你不吃驚?”蘇妙嘴角狠狠一抽,問。
蘇嬋想了半天,平聲說:
“有點吃驚,不過仔細想想也沒那么吃驚。他是王爺的兒子,王爺的兒子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他沒上族譜。”
“那他爹會給他準備嫁妝嗎?”
蘇妙啞然:“你那腦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私生的么。沒上族譜又隨母姓,剛好可以來我們家入贅。”蘇嬋理直氣壯地道。
“你讓王爺的兒子來入贅?”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他現在住咱們家也過的好好的,干脆趁此機會讓他嫁過來,回味他自己不是也說過他可以入贅么。”
“他爹不會答應吧?”蘇妙摩挲著下巴,認真思考著可能性。
“你不問問怎么知道。雖然現在咱家伙計多了,但說到咱家內部,男人還是很缺的,大姐沒指望了,煙兒我壓根就沒想過指望他,回味聽話又能干,來咱家入贅剛剛好。”
“你到底把他當成什么了?”蘇妙無語地說,“再說他們家是他娘說了算的。”
“他娘啊,他娘可真了不得,逃婚、和親、一個人從杞枝國回來,我都不知道杞枝國在哪里,接著又未婚生子,兒子還隨了母姓,梁都的女人真不一般!”蘇嬋驚嘆道,突然把蘇妙的手一拉,“二姐,你知道嗎,聽說梁都里的貴婦們最喜歡養和尚,梁都里有好多寺廟,那些寺廟里的和尚一個個都跟水蔥似的俊俏!”
“你聽誰說的?”蘇妙驚訝地問。
“大姐說的,大姐說梁都的和尚比別處好看,等她有錢了,一定要去梁都轉一轉,看看那些和尚是不是真那么好看。”
蘇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大姐的想法真奇特,她可不覺得腦袋光禿禿的和尚有什么好看。
就在這時,卻覺得一股寒意自背后襲來,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驚詫地向后望去,身后是緊閉的窗扇。
“二姐,我覺得窗外頭有人。”蘇嬋突然嚴肅起來,眼看窗戶,小聲對蘇妙說。
蘇妙也這么覺得,點了點頭,悄悄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打開窗扇!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鬼斧神工的臉。
蘇妙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咽回去,看著窗外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大哥,你就不能走到門口敲門嗎?大晚上站在窗前很嚇人的。”
梁敏的臉上掠過一抹尷尬,頓了頓,低聲問:
“聽說嫣兒病了,可嚴重?”
“還好,吃了藥已經開始退燒了。”蘇妙隔著窗戶看著他,回答。
“郎中可說是因為什么病了?”
“說是思慮過甚沒休息好又受了風涼所以發熱,大概是這個意思,不嚴重的。”蘇妙說著,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擔心。”
梁敏點了點頭,停了一會兒,忽然抬起手,將一個紙包遞過來,淡聲說:
“這是話梅,她每次著了風涼時都愛吃這個,吃了藥拿這個過口就不苦了。”
蘇妙微怔,接過來拿在手里,看了看包著話梅的紙包,又看了看梁敏,問:
“你要進來看看她嗎,她正睡著呢。”
梁敏還沒回答,內室里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蘇嬋回過頭,道了句:
“啊,她醒了!”
蘇妙亦跟著向屋里望去。
“她正病著,我就不進去了,勞煩姑娘照顧她。”梁敏匆匆說了句,在蘇妙還沒回過神時,人已經從窗前離開,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夜色里不見了蹤影。
“挺好的夫妻,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舍不得就和好,過不下去就和離,好聚好散,就這么折騰著他們也不嫌累。”蘇嬋難以理解地說。
“大概不是那么容易的吧。”蘇妙聳聳肩,道,關上窗子轉身走到里間,林嫣已經醒了,“要喝水嗎?”她問,順手倒了一盅溫水遞過去。
林嫣道了謝,扎掙著半坐起來,喝了一口潤潤干涸的喉嚨,笑得歉意,沙啞地道:
“我這一病又給你添麻煩了,本來就厚著臉皮跟來,卻什么忙都沒幫上。”
“沒關系,我也知道你為什么非要跟來了,再說生病嘛,誰都會生病,生病時的人最需要照顧了,你別想太多,讓嬋兒好好照顧你,也不是什么大病,快點好起來。”蘇妙笑瞇瞇地說,頓了頓,把手里的紙包遞給她,“你相公剛才來了,送了一包話梅,說你生病時最愛吃,我問他要不要進來,他說怕打擾你養病,就走了。”
林嫣呆了一呆,連日來內心的壓力節節攀升讓她難以紓解,現在又是病中,心比平時更加脆弱,乍看到一包熟悉的話梅,話梅的酸甜味透過包裝紙清晰地飄出來,因為生病五感變得遲鈍,她卻偏偏能夠清晰地聞到話梅那熟悉的甘甜,眼圈驀地紅了。她無力地垂著頭,沉默了良久,忽然自嘲一笑,吸著鼻子問:
“妙妙,你是不是覺得我挺矯情的?”
“沒有啊,你的事我是沒有評論權的,你想怎么決定都好,你想什么時候決定都好,不管你怎么決定都是對的。當然如果你要我給你意見的話,我的意見是,你別想的太復雜,該屈從內心情感時就該屈從于內心的情感,思考太多客觀理由卻刻意忽略自己的情感,這不是理智,這是自我折磨。我覺得你應該想法子讓自己開心起來,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開心起來。人活一世開心最重要,與其拘束到老,不如放肆一回,你不知道你會活到什么時候,所以每一天都要快樂。”
林嫣聽她說話,仿佛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似的,雖然沒有解決什么實質性問題,心卻輕快起來,她羨慕地望著她:
“妙妙你好像每天都很開心,就像從沒有煩惱一樣。”
“好過分,我也是有煩惱的,別把人家說的像傻子一樣!”蘇妙抗議道。
林嫣噗地笑了:“你也有煩惱?”
“當然有。”蘇妙笑瞇瞇地說,“從前我爺爺跟我說,有煩惱時千萬不能拖,否則煩惱越積越多,多到可怕的程度人就會選擇逃避,越逃避煩惱越多,到最后煩惱就會把人吞沒。即使是天大的困難,也要積極去解決,逃走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逃得越久,困難越大。”
林嫣的心顫得厲害,將手中的話梅包無意識捏緊,她深深地垂著頭,一言不發。
蘇妙看了她一會兒,卻沒再繼續說,站起身一邊往門外走一邊笑道:
“我去借用茶房給你煮碗粥喝,喝了好吃藥,你趁這工夫換件衣服吧,汗都濕透了!”
林嫣的嘴唇抿了抿,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