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開始依次開啟三輪比賽的紅箋。筆、趣、閣www。biquge。info
全場都屏住了呼吸。
本來只是國慶日的一項慶祝活動,不知道為什么,到最后時,人們的注意力卻被這場比賽給吸引了,現在馬上就要開啟比賽的結果,大家都跟著變得緊張激動起來。
梁鑠含笑對錢德海說:“這比賽還有點意思。”
錢德海笑著,連應了兩聲“是”。
紅箋一封一封地開啟。
第一輪賽,從蘇妙到佟染,依次公開分數,掛在賽臺后面一架高高的評分板上。
三分、四分、三分。
第二輪賽。
三分、四分、四分。
第三輪賽。
五分、四分、三分。
皇宮賽三進二決賽。
總得分。
蘇妙十一分。
回味十二分。
佟染十分。
回味和蘇妙分別以第一名和第二名晉級岳梁國廚王賽總決賽,也就是說,在他二人中間會產生岳梁國的新廚王。
而佟染以一分之差敗北,徹底無緣總決賽。
這是他的第二次失敗,在上一屆的時候,他因為回味的關系止步皇宮賽,這一次終于擠進了皇宮賽,卻被蘇妙擋在總決賽的大門外。下一屆的廚王賽,那是四年之后的事,四年之后他差不多該進入而立之年了,那個時候的他是否還有機會,很難說。
不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結局,只是不甘心這樣的結局。
手指微微用力,指尖的折扇扇柄啪地被折斷。
他面沉如水。
蘇妙此刻的心情特別爽快,她轉過身來,對著他,手指指向他,用暢意的語氣大笑著說:
“佟染,收起你的一品/樓滾出豐州!”
這是他們之間的賭約,若是他贏了,她就以蘇記為嫁妝嫁給他;若是他輸了,他就關閉一品/樓離開豐州。雖然這只是一個帶有玩笑性質的賭約,但是對于對己方有力的那一條賭注,他們都是認真的。她是真心想讓他滾出豐州,而他也是認真的……
可他是知道的,即使他將這一則賭約說出來,但那是不可能的。是不可能的,他心知肚明。正因為十分清楚,所以他才用玩笑的方式說出來,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就用認真的方式說出來了。
真的是不甘心吶,如果不是因為在還不認識她時就跟她作對,如果他晚一點對蘇記下手的話,也許他是有機會的,也許就輪不到回味出場了。
他望著她燦若驕陽的笑顏,她笑起來時真好看,就算她笑著的臉是在嘲諷他,可是她笑起來時真的很好看。
皇宮賽的賽果回味很滿意,他本來應該很愉快,可是現在的他十分不愉快,他冷冷地看著佟染,這個小白臉盯著他未婚妻的時間太長了!
“喂!回答呢?”蘇妙見佟染半天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的臉瞧個沒完,懷疑他是不是想反悔,“你該不會是想耍賴吧?”
“可以啊。”佟染突然笑了起來,他望著她,淡笑著說,“兩個月內,一品/樓會全面撤出豐州。”
“噯?”蘇妙雖然想讓他履行賭約,可是他真的履行賭約了,她用十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以為他的腦子壞掉了。
“你干嗎那么驚訝?”佟染對她的表情很哭笑不得。
“不是。”蘇妙回過神來,撲棱撲棱地搖著腦袋,像是要搖去突然覺得他很有氣概的錯覺,“你居然像個男人一樣愿賭服輸,讓我好驚訝。”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佟染啼笑皆非地問。
“陰險邪惡蠻橫自大道德敗壞人面獸心的斯文敗類。”蘇妙自然流暢地回答。
“……”佟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還真是一個讓人火大的女人。”
“咳咳!”干咳聲響起,蘇妙一愣,扭過頭去看喉嚨不舒服的回味。
佟染瞥了回味一眼,冷笑了一聲,開口,似笑非笑地說:
“蘇妙,這回你雖然贏了我,可你輸給了小少爺。也許,你折騰這么久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他之所以讓你來參賽,說不定就是為了讓你替他掃平障礙,讓你掃掉那些他不熟悉的,只留你與他爭決賽,他了解你又熟悉皇宮,你做他的對手再好不過了。今年的新廚王大概不會是你,而是你旁邊的那位小少爺。”
回味的面色陰沉下來,冷冷地看著笑里藏刀的佟染,這廝輸了比賽還不忘挑撥離間,討厭得緊!
蘇妙眨巴了兩下眼睛,回頭看了看回味,又看向佟染,狐疑地摸著下巴,嘴里咕噥道:
“為什么我會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佟染呵地笑了。
回味的眼睛倏地睜大,蘇妙望過來,他想搖頭又沒搖起來,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蘇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瞇瞇地說:“不過算了,廚王賽很有意思,我就大方地原諒你了!”
回味滿頭黑線,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他會不會因為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被欺壓一輩子?
冷冷地向佟染的臉上甩去一排眼刀,他臉黑如鍋底。
佟染裝作沒看見,愉快地微笑著,將壞掉的折扇扔給隨從,又從袖袋里取出一柄輕便的紫竹柄折扇,刷地展開,倜儻風流地輕搖起來。
蘇妙被留下來參加晚上的國慶日宮宴。
本來佟染也可以留下來的,不過他走掉了。
按照往年慣例,能夠留下來參加晚宴的,除了本朝的達官貴人,還有平民代表中的代表,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的,能夠留到最后的不是貴族里身份最尊貴的人,就是在平民中頗具名望的人。
蘇妙是因為回味才留下來的。
晚宴結束后是煙花表演,焰火爭鋒,姹紫嫣紅,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蘇妙跟著回味站在小橋上,遠離了人群。蘇妙扶著欄桿,笑瞇瞇地看著天空中色彩絢麗的煙火,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郁的硫磺味,十分熱鬧。
回味靠在橋欄上,望著她,伸手將她被風吹起來的碎發夾到耳后。
蘇妙歪過頭,看了他一眼。
回味笑笑。
蘇妙便盯著他,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回味看了她一會兒,抿了抿嘴唇,笑道: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
“啊?”蘇妙一愣。
“我贏了你……”回味說。
蘇妙噗地笑了,擺了擺手:“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會因為輸給你就亂發脾氣。再說,只要能進總決賽就好了,我又不可能一直贏的。”
回味用手指尖輕戳她的鼻尖,說:“不過,皇上因為你最后的那道魚湯喜歡上你了。”
“是么?”
“他對吃一直沒有興趣,能讓他說出‘喜歡’的吃食,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過,連我娘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對他的胃口。”
“嗯?這么挑食么?”
“倒不是挑食,大概是心里負擔太重,對什么都不太有興致吧。”回味說。
“嗯!”蘇妙點了點頭,“做皇帝很累的,早起晚睡身體疲憊食欲也不好,我白天時離近了看皇上,他的臉色很差,好像累的樣子。”
“皇上也上了年紀,”回味說,雙手扶在橋的欄桿上,仰頭望著天空中的煙花,過了一會兒,說,“即使努力保持著年輕時的心氣兒,可到底和年輕時不一樣了。我爹也一樣,明明已經不年輕了,卻還總是逞強。”
蘇妙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用這種說小孩子般寬容的語氣去說他的父親,以前他每次提起他的父親都是用敵意和反叛的口吻,現在居然變得柔和了,看來他的叛逆期終于結束了。
蘇妙笑笑,翻過身,趴在橋欄上,笑道:
“這些人還真不省心呢,景陽長公主也一樣,靜安王來了好幾次,希望嬋兒去看看,長公主的病好像因為心情的原因變嚴重了,嬋兒卻不愿意,她說她沒話說,又怕被我娘知道,真是煩呢。”
回味沉默了良久,垂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蘇妙看著他煩惱的樣子,噗地笑了,才要說話。
就在這時,一束璀璨的煙花升空,在天空中嘭地炸開,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傳來,來自皇宮的西南角,響亮的余聲甚至讓大地都搖了三搖。
蘇妙嚇了一跳,心里咯噔一聲,被震得心跳差一點停掉。
不遠處,正在欣賞煙火的人們也因為這一聲巨響出現了騷動,那聲音怎么聽也不像是煙花綻放的聲音。可是人們狐疑地四顧了片刻,卻發現煙花依舊在燃放,周圍護衛的侍衛們一動不動,皇上還坐在龍椅上靜靜地觀賞煙花。于是盡管后面異樣的爆破聲還持續了一段時間,人們卻只當是煙花的聲音過于巨大,沒有往心里去,繼續歡喜地觀賞今天這比任何一年都要絢爛的煙花。
蘇妙驚愕著表情,一動不動。
回味看了她一眼,伸手摟過她的肩,淡聲安慰道:
“沒事,可能今年的煙花做的不好,聲音過響了。”
蘇妙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不是煙花的聲音,這是炮聲吧?”
回味沒想到沒哄弄住她,她居然聽出來了,沉默了半晌,他低下頭,輕聲對她說:
“湘王逼宮了。”
蘇妙大吃一驚,用愕然的眼神看著他。
煙火表演結束后,身穿蟒袍的太子突然出現,含笑與眾人寒暄著,很自然地走到龍椅旁,對著梁鑠輕聲耳語幾句。
梁鑠點了點頭。
于是,很快的,宮宴在愉快的氣氛里結束了。
無極宮。
梁效的身上掛了不少彩,被鐵鎖緊縛住,被迫跪在無極宮冰冷的青磚上。
梁敖和梁敞站在一旁,望著他。
他們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雖然他們都知道老五并不是表面上的純良低調,可是他居然做出逼宮這種事,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即使梁敖想得再多,他也沒想過在父皇在世時逼宮。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父皇和太子居然是知情的,還讓他和梁敞親自埋伏將梁效擒獲。
梁效敗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手的眼皮子底下,他卻不自知。
梁敖望著他,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冰冷,這算是兔死狐悲么?還是為終于開始了的皇族中的手足相殘感覺到悲涼?
他們曾經是比誰都要親近的兄弟,可是在懂得了權利的意義后,他們不再無條件地信任,他們也沒有辦法再去信任,因為在冰冷而殘酷的皇權面前,說“以命相付”實在是太可笑了。
無極宮的大門敞開,梁鑠走進來,身后跟著表情淡淡的梁敕。
梁敕走進來之后便立在梁敖身旁,悄無聲息。
梁鑠越過梁效身旁,他沒有看梁效,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有點疲憊,他徑直走到正前方的龍椅前,坐下來,閉目,用手揉著眉心,過了一會兒,他淡淡地開口,道:
“說吧,說點什么。”
他睜開眼睛,看著跪在地上,即使已經成為階下囚,依舊桀驁不馴的梁效。
“我沒什么可說的。”梁效垂著眼簾,淡淡地道。
“是么?”梁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背靠在椅背上,望著他,低聲說,“我以為你是有許多話想說,才選擇逼宮的。”
梁效垂著頭,過了一會兒,冷笑了一聲,他抬起頭,看了梁鑠一眼,唇角勾著不屑:
“我沒什么好說的,要殺就殺,都這樣了,又何必繼續裝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惡心!”
話音剛落,梁敕走到他的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
梁效重重地挨了一記耳光,臉頰紫脹,他別過頭去,沒再說話。
“你敢說父皇不疼你?”梁敕冷冷地質問他,“狼心狗肺的東西!”
梁效沒有回答。
梁敕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冷聲問:
“逼宮成功你打算做什么?殺了父皇?殺了我?殺了你二哥和九弟?你想做的就是這個嗎?”
面對他的質問,梁效只是垂著頭,一句話不肯說。
梁敕怒極。
“阿敕。”梁鑠喚了一聲,沖著梁敕緩慢地揮了一下手,示意他讓開。
梁敕只得壓下怒火,退到一旁。
“清衣族的人是什么時候找上你的?”梁鑠看著梁效,沉聲問。
梁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答:
“九年前。”
“九年前?”微顫的聲音傳來,來自立在一旁的梁敖。
梁效微怔,扭頭向梁敖望去,梁敖牢牢地鎖視住他的臉,似乎是因為激烈的憤怒,他的雙手開始有點哆嗦,漆黑的瞳仁微微渙散,他用憎怒的語氣不可置信地質問他:
“你說九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