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是在魔都,我準備去拜訪一位老朋友。”
魔都機場外停車場,周邊有一自動售貨機,陸澤從售貨機中拿出小瓶的蘇打水抿了一口,雙手抱懷,談話間漫不經心的巡視四周,準備一旦被人認出來就立馬上車逃跑。
上午剛在帝都談完合同,下午就買票直達魔都,得知消息后張鴻昌都感動了,陸澤還是他認識的,第一個這么勤快的藝人,大多數藝人都是懶驢上磨,不催著攆著,絕對不會主動參加他們已經趕到麻木的通告。
其余的一小部分也都是什么時候節目組說開始,才自覺參與行動,唯獨陸澤,啵兒都不打一個,機票都不用劇組給訂,打個飛機就走了,不由的讓張鴻昌和劉導敬佩,當即決定,贈送給陸澤兩個攝像師……畢竟各個城市往返找關系,也是節目的一大樂趣不是?
沒有臺本,沒有PD跟著,就這么隨意的邊走邊拍,陸澤的一系列舉動卻讓兩位攝像嘖嘖稱奇,在陸澤不在時總會談論陸澤的綜藝效果很好。
兩位攝像也是老人了,大大小小的明星基本天天見,能向陸澤這樣隨意放松,在鏡頭前表現的異常自由的,還真沒有幾個。
綜藝有臺本這件事其實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很多爆款綜藝里的藝人看似非常日常,實際上背地里都得把臺本背一遍,拍攝期間藝人會在臺本標注的轉折點上,主動把話題往綜藝的流程上搭,然后加一些秀顏值,或秀智商的動作或表情,再結合團隊為藝人量身打造的性格,基本的生活片段就有素材了。
看著像那么回事,但仔細想想,誰沒事會在鏡頭或者鏡子前擠眉弄眼的耍帥?干完一件事還得擺個POSS?說白了,這是一個立人設的過程,還沒用脫離演的成分,并不是藝人生活中的常態,這只是觀眾認知中藝人每天的生活,如果沒有看穿這一點,那綜藝的洗腦程度是相當強的。
就算很多節目標榜自己無臺本或者打破臺本,不按規矩來,可實際上所有藝人的舉動也不排除是節目組精心設計的可能,你所看到的打破常規,只是劇組設計橋段時制作的備用B、C、D計劃而已,看個樂呵就行了,看明白了也別做杠精,純當解壓,別信就好。
而兩人跟拍的陸澤在干嘛?開車,去花鳥市場買了兩袋子尿素回家,途中還賣家的錦鯉好看,眼巴巴看半天,直砸巴嘴夸好,然后一條沒買,去機場的途中聽了一路黃梅戲,給倆攝像都聽困了,到機場還是陸澤給他倆叫醒的。
上飛機,三人閑聊,不是刻意套話,都把倆人家住哪兒,媳婦在哪兒工作,孩子在哪兒上學給抖摟出來了,還是倆人主動說的,說完還覺得跟陸澤嘮的挺好。
等下了飛機取行李時倆人才合計過味兒來,一陣后怕,只能慶幸陸澤走了條正路,不然倆人明天就得辭職,拎著搟面杖跟陸澤打天下去了。
現在更是大眼瞪小眼,看看設備上貼的三套標,又看看站在垃圾桶前面喝口水,吧嗒吧嗒抽煙的陸澤,這還是頭一回,有人敢在三套的攝像機前面抽煙,還讓他倆覺得無比正常,生不出一點惡感,拎著陸澤給買的飲料,扛著十幾二十斤的攝像機,眼巴巴的耐心等他抽完。
服了,就陸澤這個親和力,這個情商,兩人算是服了,第一回遇到這樣,聽你聊都能給你聊迷糊的人。
“才三點多,飯口有點早,先去我朋友那吧,他住的不遠,就在附近,等拍完咱們再去吃飯。”
“好嘞。”
通常領導說讓下飛機就干活,連口飯都不準備先吃,倆人心里肯定得暗罵兩句,反而陸澤直接拍板,倆人心里竟然一點怨念都沒,小跑著,麻利的拎著設備扔進后備箱,還不忘順手給陸澤關上車門,只是這回,在車上,坐在副駕的攝像大哥立馬把音樂關了,打死也不能讓陸澤再聽曲兒了。
車是投資方的車,已經架好了麥和鏡頭,只是二十幾萬的車后排空間卻有點小,陸澤的大長腿怎么放都不太舒服,像是坐小板凳累人,導致的結果是陸澤光注意大腿了,也沒怎么說話,這么多設備算是白玩一趟。
算是安靜的到達了機場附近的一座別墅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畢竟是獨棟,國家早就不讓蓋的東西。
倒也算不上是年久失修,沒什么破敗感,墻角的苔蘚、磚縫中倔強生長的野花、墻體的爬山虎和喇叭花,加上歐式別墅那奶油色卻被雨水沖刷的略微泛白的外墻涂料和紅色三角瓦片房頂,反而在時間的沉淀過后,給人提供一種慵懶的情調。
人類被困在鋼鐵森林太久,基因中那潛在的,對于青草萋萋、零零瀼瀼的野外生活的向往情緒便會抑制不住的騷動,這是再繁華的城市,再熱鬧的街頭都無法給予的,只有一人份的快樂。
所以兩個攝像大哥會不自覺的往窗外瞟上幾眼,眼中流露的向往很難以言喻,卻又過分的坦·胸·露·懷。
陸澤倒還好,畢竟他家那邊大山溝子里景色比這好多了,這連條活水都沒有,對于一個山中的孩子而言沒啥稀奇的,跟在英國住的環境差不多。
做了登記,業主也跟安保打過電話,自然很輕松的放行,穿梭在高度綠化的園區,到達第三十六棟別墅,停車,陸澤敲門后不久,房門就被打開了。
“進來吧。”
“用換鞋嗎?”
“哎呀!進來吧,我腦袋疼著呢。”
略顯臃腫的男人雙手搓著太陽穴,開門后連招呼都沒打,轉過頭一屁股砸在柔軟的沙發上,直接挺尸,像是被電擊屠宰的豬,一動不動,“面容安詳”。
郭明德比原來胖了不少,目測該有二百了,時間幫他漂白了不少頭發和胡須,又做了一場堪稱失敗的整容手術,反而讓他多生出不少皺紋,聞著他身上還未消散的酒味,陸澤走過去,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從茶幾上抓過兩個橘子拋給攝影師后,示意兩人把攝像機關了,說道。
“我這可有攝像在呢,郭哥,咱能有點形象嗎?”
聽這話,郭明德不樂意了,痛苦的哼了一聲,翻了個側身,兩個白綠相間刺繡的靠墊被他搭在腦袋上,伸出手,高高舉起,食指立起,反向指了指自己。
“拍吧,我又不是演員,我要什么形象,我不要臉了,拍吧……”
“你這跟誰喝的酒,喝這么大?”
“跟誰?我說你們哥幾個能不折磨我了么?宋歸遠那混蛋昨天晚上來我家,拉著我就往外跑,跟劉銘,趙小羔、饃饃他們幾個就開始喝,你知道我幾點才到家嗎?早上七點!七點!喝了將近十二個小時!我能喝過他們嗎?我能嗎?”
“宋歸遠?”
陸澤聽完臉馬上就綠了,咬牙切齒的瞪著在沙發上死癱的郭明德,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帝都,我問你有新作品立項沒,你可是說的有,我說那我過來,你說的什么?行!來吧,我還特意問的宋歸遠來沒來,你不是告訴我沒來嗎!”
“你看到桌子上那個菠蘿沒?”
指著自己的手指變換了方向,對茶幾上擺放的還沒剝皮的菠蘿點了點,又無力的落下,在柔軟的墊子上彈了好幾下。
“當時他就坐在我旁邊,拿著那個菠蘿,拿刺兒扎我!跟我陰森森的笑啊……我去他大爺!你當我不來氣?王八羔子!敢拿菠蘿打我!還威脅我!”
“那你就不能發個短信告訴我?”
陸澤都能想到當時在電話后,那個孫子是怎么拎著菠蘿,賤兮兮的笑著,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我發短信?他才走十分鐘!你倆腳前腳后!他把我手機都沒收了!我能咋辦?再說你倆怎么什么事兒都往我頭上賴?你倆屬癩蛤蟆的嗎?”
“才走十分鐘?”
“大概也就十分鐘。”
“追!”
屁股還沒坐熱乎,陸澤立馬起身要追,這要是不熟的朋友,陸澤也就認了,畢竟人家也不能干這么缺德的事兒,但對于宋歸遠,搶他就完了!這一嗓子嚇的兩個攝像大哥連橘子都嚇掉了,慌亂的扛著攝像機準備跟陸澤沖刺,不過抗上攝像機后,兩人卻變的從容了許多,畢竟老本行嘛。
倆人曾經拍《跑男》的。
一頭沖到大門口,陸澤忽然停住,停頓了幾秒后,又連忙回頭跑到茶幾前,拎起菠蘿往郭明德圓滾滾的肚皮上輕輕一拋,然后再次發力開門就往外邊沖。
“嗷!!!!”
“陸澤!我去你大爺!你他媽下回別想進我家門一步!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