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心眼兒可真夠小的,我都等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把我晾在這兒,給我都等餓了,也不說管飯,這么長時間了就給我倒了杯水,連杯咖啡都沒有,人家秘書直接告訴我說你要是餓了可以先去吃飯等明天再過來,你說惡心人么?”
手機開著免提,屏幕還亮著,被扔在床上,藏于柔軟的被褥中,揚聲器被絲綢被裹挾,讓米奇的聲音有些失真,陸澤在衣帽間將抽屜合起,將鋼帶手表系在腕上,聽著米奇的抱怨并不在意,輕聲回話。
“那你就走唄。”
“我走?那這么長時間我不白等了么,再說你說話聲能大點嗎?”
米奇三天前出發,如今已經到了迪士尼總部,不出意料的遭到了冷落,自從米奇給與迪士尼的強硬回復傳達到對方高層耳中,雙方剛剛結成的親密關系就瞬間遇冷,首次達到了冰點,這才剛合作一個禮拜而已。
不過陸澤并不擔心雙方關系破裂,對方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不可能真的讓米奇從哪兒來滾哪兒去,或者直接撕破臉鬧到法庭,那樣對人家也沒什么好處,只不過是不滿米奇這個小導演的反抗,略微施加點點的壓力而已,真要弄米奇,環球兄弟的所有開工演員今天全都得下崗。
迪士尼只是習慣了自身的強大,作為上位者的尊嚴在作祟,或許反抗他們的人大有人在,可真落在他們手中的導演還以自我為中心的卻非常少見,這也是他們惱怒的原因。
但即便這樣,他們自己也不能否認自己的雙標行徑,對于有才華的人,或者說是有能力為他們賺錢的人,他們在絕大多數時候又是寵溺的,是可以不斷退縮的,這是資本的軟弱性,是不可更改的基因。
哪怕米奇現如今并未給他們創造利益,但只要有這個潛在能力,對于他們來說,米奇就是可以被禮讓的對象,起碼投資米奇的迪士尼高層一定會這么做。
就算其他派系的股東和高層想要給米奇些教訓,投資米奇的高層出于對自身利益的考量,也會把這些責難擋下來,并給予米奇一定的幫助,讓米奇在沒有顧忌的情況下,把投資的這兩千萬成倍的賺回來。
大概率上,迪士尼在簽約之前就能猜到米奇會這么做,畢竟背景調查中最容易查出來的就是米奇是個混蛋,隨便找個球會酒吧隨便一打聽就清楚米奇這人的口碑如何,這在利物浦這壓根不是秘密,今天冷落米奇的原因,只是因為沒想到這王八蛋翻臉這么快罷了。
果不其然,跟陸澤通話沒多久,秘書來通知米奇與高層會面,掛斷了電話,檢查好路程中所需要攜帶的必需品,確定無誤后,拎著行李箱走出家門,與幫忙照看花卉的園丁聊了幾句,他駕車前往與王梓萱約定的地點,兩人集合,一同前往機場,回國。
由英國飛往新加坡,在新加坡停留十四個小時后,乘坐飛往帝都的航班,這是再熟悉不過的路線,依舊是睡過去的旅程。
對于其他經常飛全球的人來說,倒時差一直是令人頭痛的難題,但陸澤則沒有任何煩惱,畢竟只要他想睡時,強制大腦進入系統空間中學習就能入眠,像是失眠多夢這種中年人的痛苦病癥,這些年陸澤是從未體驗過的。
一覺睡到即將降落,陸澤被王梓萱叫醒,拉開窗簾,已經能夠俯覽帝都夜景,米奇回話通知陸澤已經正式確定了他與《懲戒者》的拍攝合作,明天新聞就會發布,在拍攝《無可傾聽》時,他會修改由迪士尼編劇創作的劇本,期望陸澤也能幫忙參與改編。
陸澤欣然應允,對他而言,這點工作量不算什么,回應后米奇沒有再回復,他也沒管,隨后翻看陸楠發來的消息。
“中秋回家嗎?”
“大概回。”
陸楠消息倒是快,幾秒后發來消息:“媽讓問的,你有幾年沒回來過中秋了,她想你,但是沒好意思跟你說,另外,我也想帶孟文庭回來讓你看看。”
陸澤敲了幾下鍵盤,又猶豫著將打出來的文字刪掉,反復幾次,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最終只能回復一個好字,算是自己的回應。
他一年能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去年大概在家一個月不到,前年更少,雖然往日里電話視頻次數很多,但始終沒有回家的親切感。
今年家中,母親改了院子,平了家里的壓水機,放了張夠四個人坐的椅子,院門也換成了鐵皮的,而不是之前那鋼管焊接的大門,院中的老棗樹去年便沒有結果,過了冬還是沒熬過去死了,被鋸成了斷進了柴火垛,估計已經被燒完了,曾經充當陸澤陸楠童年時唯一零食的棗樹在陪伴他們長大后終究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今此地正盛開著母親養的花。
這是前幾日母親拍視頻發朋友圈時陸澤才了解到的,起初看著這院子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只是覺得眼熟,想到這些,陸澤原本因回國而愉悅的心也漸漸低沉,不知不覺,家,已經成為了一個頗為遙遠的詞匯。
至于那個叫孟文庭的男人,對不起,真的不感興趣。
老話講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此話不假,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但窮人家的孩子離不開家,也是真的。
總會掛念年邁又吃慣了苦的父母,是寒是暖,是飽是饑,身體如何,一顆心掛在家人身上,但凡有點事就想回家代替與社會脫節嚴重的爸媽解決問題,很難做到有錢人家的孩子那般說走就走,放手一搏,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的父母做的比自己要好,能照顧好自己。
即便如陸澤一般咬牙走了出來,實在是不走不行,必須去遠方實現理想,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或者一件事觸及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卻依舊歸心似箭,希望能夠家中的盾牌。
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手機屏幕,試圖抹去屏幕上的指紋,卻越擦越渾,廣播聲中,飛機緩緩降落,擺渡車緩緩駛來,肉身已安全落地,但心卻向著更遠的地方飛去,幫王梓萱拿出行李,率先進入擺渡車,望著眼中橘黃色的燈光,航站樓中依舊人來人往,他帶上耳機,閉目養神,播放一首《鹿港小鎮》,許久,他重新打開手機,回復給陸楠。
“中秋一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