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何出此言?”蘇哲是一臉茫然。
“還假裝!”董白目光更兇,“我問你,我是不是暗中早就勾結了叛賊,長安郊外你救我,太師府中你示警我祖父,都只是你在演戲,你在欺騙我?”
果然不出所料,董白的質問,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蘇哲便是冷笑道“我還以為董小姐冰雪聰明,沒想到董小姐也會問出這么幼稚愚蠢的問題來。”
“你還敢罵我!”董白花容一怒,手順勢就按住了劍柄。
胡車兒早有防備,虎目一瞪,大錘就握緊起來。
董白認出了胡車兒,不禁眉頭一皺,心知自己不是這個怪胎的對手,動起手來討不到好處。
蘇哲按了按胡車兒,示意他冷靜,胡車兒才放下了半舉的大錘,依舊目光警惕。
董白也不得不松開了劍柄,厲聲喝問“你別拐彎抹角,回答我的問題。”
“董小姐,你就不能好好用這里想想么。”蘇哲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反問道“如果我暗中投靠了叛賊,那我最大的目標,就應該是殺了你祖父和董氏一族,當初我又何必救下你,何必示警你祖父,看著你們死不是更好么,為什么還非得假裝是你們的救命恩人,非得取得你們的信任,那不是脫了褲子放——”
放字后面那個字,似有不雅,蘇哲及時反應過來,便笑了笑,“我的意思,你應該聽懂了吧。”
董白思緒飛轉,琢磨著蘇哲的辯解,驀然間恍然省悟,眼眸中的兇光立刻收起了幾分。
“你既然沒有投靠叛賊,為何要阻擋我們追奪天子?”董白又質問道,不過語氣卻比方才緩和了不少。
蘇哲卻冷笑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蘇小姐才是,天子要來巡幸我南陽郡,你們這些做臣子的,憑什么非要阻攔追擊,你們想干什么,難道想造反不成?”
“我們——”董白一時語塞,被問了住。
沒辦法,誰叫蘇哲就是這么理直氣壯呢。
天下人皆知道,天子乃是他們董氏一族的傀儡,就連董白自己也很清楚,可這種事他們董家人自己知道就好了,偏偏不能夠明著說出來,說出來了,那就是形同奸臣逆賊了。
誰叫當又要立牌坊,明明做著的是奸臣逆賊的事,卻偏要以忠臣自詡。
尷尬了一陣,董白只得道“誰說我們是阻攔天子,我們是因為南陽不安全,要保護天子圣駕。”
“南陽安不安全,那得由天子說了長,天子既然敢來我南陽,就說明天子認為這里比長安要安全,怎么,難不成董小姐還敢質疑天子的圣斷不成?”
蘇哲又是一番反問,把董白給懟了回去。
誰武藝,十個蘇哲也打不過董白,但要論辯才,董白就算有一百張嘴,也得被蘇哲給吃了。
董白是越堵越憋曲,鎧甲包裹下的傲峰劇烈起來,臉色越來越冰冷陰沉,怒火在眼眸中熊熊燃燒起來。
突然間,董白手一揮,沉聲道“誰在乎天子怎么想,我只知道祖父要我把他抓回去,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從我手心逃走!”
看著眼前霸道的少女,蘇哲輕嘆道“怎么,董小姐這副樣子,看來是談判破裂了么?”
“蘇哲,你少跟我耍嘴皮子!”
董白冰冷的目光死死瞪著他,命令的語氣喝道“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就把天子乖乖交出來,再投降我董家,為我祖父效命,要么就等著被我們破城,全軍覆沒,到時候,我還會親手殺了你!”
這應該算是撕破臉皮,不講道理,要拳頭壓人了。
而且,董白的要求還霸道過份的很,要讓他交出天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讓他直接投降。
此刻,蘇哲終于是見識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狂。
他卻只淡淡一笑“董小姐果然是夠霸道不講理的,只是我手底下好歹有七千兄弟,董小姐就這么自信,就憑你一萬騎兵,就能攻破我的城池,要了我的腦袋么?”
董白一怔,再次語塞。
野外正面交戰,她當然有一萬個理由,不把蘇哲那幾千步兵放在眼里,畢竟還有張濟這員宿將在指揮。
可如果蘇哲這小子耍起無賴來,堅守城池,避而不戰,那就麻煩了。
畢竟,攻城乃是西涼騎兵的軟肋,即使是張濟也不例外。
看著蘇哲那自信的表情,董白心中就有氣,眼眸中的怒火,漸漸聚凝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芒。
沉吟半晌,董白鐵青著臉,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躲在城池里當縮頭烏龜,我就血洗你的南陽,破一城我屠一城,殺到整個南陽雞犬不留!”
殘冷的威脅話語,如刀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蘇哲心頭。
這一次,他無法再做到不為所動,不由心頭一陣,背后掠過一股徹底的寒意。
他知道,董白絕不是在嚇他,這個女人絕對做的出來。
當下蘇哲眉頭一凝,沉聲道“董小姐,這件事與南陽百姓無關,他們何罪之有,你這樣濫殺無辜,有點過了吧。”
董白卻冷冷道“他們身在南陽,這就是他們的罪!我們西涼人眼中,沒有無辜不無辜之人,只有能殺和不能殺之人。”
蘇哲眉心深凝,看著眼著這個冷艷絕美的少女,看到的卻不是美,而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女魔頭。
只要她高興,她可以眼都不眨,沒有任何感情的殺掉一個跟自己無關之人。
“不愧西涼人,果然兇殘才是你的本性。”蘇哲感慨一聲,卻冷哼道“不過你覺的,就憑你的一句威脅,我蘇哲就會放棄自尊,向你們董家屈膝稱臣嗎!”
“你可以選擇抵抗。”
董白一臉輕蔑,“只是你麾下那些百姓,就因為你那可笑的自尊,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樣的你,又跟我們這些兇殘的西涼人,有什么區別呢。”
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一旁的胡車兒看得都有點著急,只怕蘇哲被嚇到了,選擇屈服于董白的威脅。
董白見他沉吟不語的樣子,也以為他被唬住了,薄唇不禁微微一揚,鉤起了一絲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