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后,為了彰顯對天子的尊重,蘇哲親率三軍將士,肅列于許都南門外,迎接天子的車駕。
許都南門,南向的大道上,護送天子和車隊,終于映入了眼簾,正緩緩而近。
龍輦上,劉協臉色苦澀陰沉,拳頭暗暗緊握,看不出半點喜悅,有的只是凝重。
“劉表無用,呂布也是廢物,竟然讓那個奸賊得到了兗州,這下他更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劉協喃喃自語,眼神中流轉著恨意,顯然,對他來說,蘇哲勝仗打的越多,地盤擴張的越大,對他的威脅就越大。
他就在擔心,照這樣發展下去,哪一天蘇哲無敵于天下之時,必定會將他這個傀儡皇帝一腳踢開,稱帝篡位,改朝換代。
“唉,皇后誤我,都是皇后誤我啊,當年若非皇后力薦朕前往南陽,朕又何至于才出虎口,又落狼穴……”
劉協回頭看了一眼后邊的鳳輦,眉宇中涌動著深深的怨恨。
幾步之后,鳳輦上,皇后伏壽同樣不是滋味。
她怔怔的望著車窗外的中原大地,心情復雜,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看來我果然沒看錯,這個蘇哲當真有超凡之能,這么多諸侯都不是他的對手,短短數月之間,竟連兗州都拿下。”
“只可惜,我也看走了眼,沒看出來他的野心絲毫不遜于董卓,手段還遠勝于董賊。”
“眼下連皇甫嵩似乎也被他折服,文武百官也皆被他嚴密監視,無人再敢表露出對天子的忠誠,照這樣下去,只怕總有一天,漢室江山得被他篡奪了去,如此一來,我豈非成了大漢朝的罪人……”
伏壽端莊的俏臉上,不禁涌起了一絲愧色,心中在后悔,當年不該帶著天子前往南陽投奔蘇哲。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才好啊……”
天子和皇后,兩人心中各懷心思,五味雜陳,一路思緒翻轉。
不知不覺,馬車忽然間停止前進。
二人從神思中回到現實,掀起車簾一角向外張望,卻才發現許都城已經在眼前。
終于又要面對那個蘇哲了。
劉協心情不禁緊張起來,深吸幾口氣,極力平伏下內心的那份畏懼,方才鉆出了龍輦。
一抬頭,劉協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許都南門千,上萬蘇軍士卒全副武裝,肅然林立,黑壓壓一片望去,看著就讓劉協背后發毛。
前方,蘇哲身披金甲,信步上前,一拱手,高聲道“臣蘇哲,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萬千蘇軍將士,齊聲響應,聲震天地,震的劉協打了個哆嗦。
他眉頭一皺,頓時明白過來,蘇哲擺下這陣勢,看起來是在歡迎他,其實是想給他個下馬威。
劉協心中不爽,臉上卻只得陪笑,趕緊拂手道“蘇卿快快免禮。”
蘇哲直起身來,如刃的目光注視著劉協,大聲道“臣不負陛下所托,已將兗州收復,重歸我大漢版圖,今日請陛下移都于許縣,正是為了方便陛下居天下之中,號召四方忠義之士,匡扶漢室,掃滅群雄,重整我大漢河山。”
蘇哲說這一番話時,心里邊都感覺到虛偽,不過既然現在還要尊奉劉協這面金字招牌,那這場面上的虛偽話,就不得還是說上幾句。
“什么重歸我大漢版圖,朕看是歸于你蘇哲的私囊吧……”
劉協心下暗罵,嘴上卻盛贊道“蘇卿為朝廷收復河山,掃蕩奸賊,當真是功不可沒,我大漢中興第一功臣,非蘇卿莫屬。”
“陛下言重了,這是臣的份內之事。”蘇哲自然沒把劉協的“馬屁”放在眼里,表現的很是平淡
隨后,他的目光卻往劉協后邊一張望,問道“不知皇后娘娘人在何處?”
劉協忙道“快,快把皇后的鳳輦牽過來。”
片刻后,侍衛把鳳輦趕了過來。
伏壽深吸一口氣,掀起簾子走了出來,臉上勉強的堆出幾分笑容,說道“蘇卿,你為大漢立下汗馬功勞,本宮甚是欣慰啊。”
“這是臣義不容辭之事。”蘇哲上下打量了伏壽一眼,卻道“臣看娘娘消瘦了幾分,莫非是一路上太過辛苦,沒休息好不成。”
他這是當著眾人的面,“公然”體貼關心皇后,這般舉動,顯然是已超出臣子的底線。
劉協眉頭立時悄然一凝,心下不爽,卻不敢吭聲,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伏壽卻心頭一動,臉畔悄然掠起一絲暈色,神情顯的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回應。
畢竟,她身為皇后,這種體貼的話,只有劉協這個當皇帝的丈夫來說才可以,哪里是臣子能說的,實在是有違禮數。
若是擱在前朝,哪個大臣敢如此大不敬,伏壽早就怒聲斥責,將其嚴懲。
可惜,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含羞隱忍而已。
當下她便淡淡道“蘇卿有心了,這一路上你的人侍奉還算周到,也不算太辛苦。”
蘇哲這才道“既然這樣,那就請娘娘趕快入城吧,臣已打掃好了新的寢宮,雖說比不上宛都皇宮,但也勉強可以休息,等以后再慢慢修繕吧。”
說罷,蘇哲又向左右吩咐,把人參鹿茸等上好的補品,盡快送往寢宮中,好給皇后補身子。
看著蘇哲那般關懷的樣子,盡管是有違禮制,但伏壽看在眼里,心中還是不禁頗有幾分感動。
一旁不吭聲的劉協看在眼里,心中卻如針扎一般,極不是滋味。
驀然間,他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似乎是猛的想到了什么。
這時,蘇哲便請他夫妻二人中,再一起入城,護送他們前往皇宮。
蘇哲轉身上馬,當先開路。
劉協卻叫人去請伏壽移駕龍輦,跟他共乘一車入城。
龍輦重新開動,劉協和伏壽坐在偌大的車廂中,夫妻二人卻一言不發,氣氛顯的冷冷清清。
這是自前番爭吵之后,這帝后二人關系出現了裂痕,陷入冷戰已經許久。
龍輦入城,緩緩前往皇宮。
劉協似乎有話要說,卻幾番欲言又止,難以啟齒。
伏壽看出了他有話要說,便道“陛下有什么話,不妨明說,何必吞吞吐吐。”
劉協一怔,咬了咬牙,臉上便堆出笑容,訕訕道“皇后啊,還是你最懂朕了,沒錯,朕叫你過來,就是想請你務必答應朕一件事。”
“陛下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客氣了,有何旨意,不妨直言,臣妾能辦到,自然會做。”伏壽淡淡道。
劉協咽了口唾沫,便道“朕想讓皇后你對那蘇哲用一計。”
“用計?什么計?”伏壽面露狐疑。
劉協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從嘴里吐出三個字“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