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以為,仗著他出眾的統帥能力,仗著四倍多的兵力,他必定能攻下海昏,哪怕可能過程會吃力一點。
他卻沒想到,鄧艾統帥能力之優秀,隱隱還在他之上,抵抗的如此頑強,令他的進攻無懈可擊。
看著城頭一線,一架架的云梯被推倒,一名名的士卒被射殺,呂蒙臉色越來越陰沉。
“命令潘璋,集中全力轟擊城門!”呂蒙目光落在了城門處,厲聲大喝。
號令飛快的傳往前線,傳到了潘璋的耳中。
潘璋親自趕到城門處,喝斥著他的沖車隊,一次次的瘋狂轟砸緊閉的城門。
鄧艾也注意到了敵人的攻擊重點,親自趕到城樓一線,指揮弓弩手們以利益壓制敵人。
箭如雨下。
城下的江東軍,近百名大盾手,高舉著厚厚的大盾結成了盾甲,將沖車保護在了其下,將襲來的利箭盡數擋開。
“上飛石,給我往死里砸!”鄧艾果然的大喝。
士卒們立刻將一塊塊牛頭大小的飛石,狠狠的砸了下去。
伴隨著破碎聲響起,盾牌被無情的砸碎,數不清的敵軍被飛石砸到頭顱爆裂,慘叫聲不絕于耳。
江東軍卻乃精銳之師,誓死不退,一人倒下了,另一人在潘璋的喝斥下,即刻補位上去。
敵軍的盾甲始終不破,沖車得以不停撞擊城門。
轟!轟!轟!
伴隨著一聲聲的巨響,城門隱然已開裂,兩側的門框眼看都要支撐不住。
潘璋興奮到眼眸充血,終于看到了破城的可能性,當即調來更多的弓弩手,以壓制城頭魏軍反擊。
形勢開始對魏軍不利。
“將軍,城門快要撐不住了!”一名士卒從城下飛奔上來,慌張的向鄧艾稟報。
鄧艾向城下瞄了幾眼,眉頭不由深深凝起,眼中噴燃著憂色。
他很清楚,如果不改變戰術,再這么耗下去,城門被轟破是遲早的。
畢竟,海昏不是什么戰略要地,城池年久失修不說,城門也極為陳舊,豈能擋得住敵人這樣猛烈的沖擊。
“他娘的,沒辦法了,倒火油,放火箭!”鄧艾一咬牙,厲聲大喝。
“將軍,這火油一放,很可能把咱們的城門也點著啊。”身邊的副將嚇了一跳。
鄧艾卻擺手道“燒著了就燒著了,只要能抵住敵軍這波進攻,大不了把城門堵上,守他個天荒地老,老子也不出城了!”
鄧艾如此決然,左右將官也不敢反對,即刻依令而行。
很快,七八名士卒們,便抬著一桶桶的火油,趕到了城門一線。
他們頂著敵軍的箭雨,拼盡全力,將一桶桶的火油倒落了下去。
就在下方的江東軍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支支火箭,一根根火把已經射落而下。
嗚——
烈焰騰空而起,剎那間便把敵軍高舉的大盾燒著,驚叫聲響成一片,江軍兵急是將著火的盾牌扔掉。
為時已晚,他們的身上兵器上,到處都已沾滿了火油,稍一遇火苗便狂燃而起。
瞬息間,上百名敵卒便燒成了火人,連同那一輛巨大的沖車,也一并燒著。
敵軍終于亂了。
起火的士卒在地上打滾,痛苦的嚎叫,幸存者則是肝膽嚇裂,哪里還敢靠近城門,丟盔棄甲慌恐而逃。
轉眼間,城門洞便燒成了熊熊火洞,火勢很快就蔓延向了城門。
遠處的呂蒙看到這一幕,不由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似乎沒料到鄧艾還有這一招。
旋即,他嘴角就鉤起了一絲諷刺,“鄧艾,你終于是走投無路,使出最后一招了么,很好,這城門一燒沒了,我看你還有什么手段。”
呂蒙看出了這一點,前方指軍具體作戰的潘璋,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
他便約退數步,嘴角鉤起冷笑,坐等著看著海昏北門燒成灰燼。
然后,他就可以等著火勢燒盡后,喝斥著他的士卒們,大搖大擺的從沒了大門的城門殺進去。
呂蒙和潘璋卻渾然不知道,鄧艾早已喝斥著士卒,擔土抬石,瘋狂的充填起了門洞。
城門在燒,魏軍士卒卻卻一筐筐的土石,往門內側堆砌。
鄧艾是抱定了與海昏城共存亡的念頭。
反正他已搜刮到了足以守幾個月的糧草,城中又有自己的水井水源,哪怕把城門封死了跟外界徹底自絕聯系,也足以自守他兩三個月。
至于三個月后的形勢,鄧艾則有絕對的自信相信,他的魏王早已攻下了柴桑,那時海昏的圍困自然解除。
終于,一封土石之墻封起,將已經熊熊燃燒到正在倒塌的城門隔絕在外。
鄧艾長松了一口氣,諷刺的目光看向城外,心想老子把門都封死了,我看你呂蒙還有什么招。
城外,潘璋眼見城門燒塌,已做好了準備,等著喝令他的將士們沖進去。
幾秒鐘后,他卻愣住了。
城門是燒塌了,但出現在他眼前的,卻并沒洞開的門洞,而是一堵神奇出現的土墻。
“這……這是怎么回事?”
潘璋看著那面土墻,驚到目瞪口呆,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萬千江東士卒們也無不是嗔目結舌,一個個都是一臉懵樣。
遠處的呂蒙隱隱約約看到這一幕,不由眉頭一皺,急是策馬飛奔,直抵城門前。
他終于沉不住氣了,要親自看個究竟。
當呂蒙來到城門前時,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訝到微微張開了嘴巴,同樣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鄧艾這個小子,竟然把城門給……給反堵上了?”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打算自己把自己隔絕,把海昏城變成一座死城?
呂蒙抬起頭來,看向了城頭,仿佛看到了鄧艾那張諷刺的臉龐。
驀然間,他心頭一震,明白了鄧艾的用意。
自己把自己堵死,分明是抱定了與城池共存亡的決心,這得是何等的膽色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且,鄧艾一定對蘇哲深信不疑,相信蘇哲一定能在他糧盡之前,攻陷柴桑,為他解了海昏之圍。
“這個鄧艾……”呂蒙暗嘆了一聲,眉宇間除了驚異外,還隱隱透出了幾分佩服。
即使身為敵人,呂蒙也佩服鄧艾的手段和勇氣。
“呂都督,那姓鄧的竟然封住了城門,把自己給堵死了,我們該怎么辦?”潘璋縱馬而來問道。
呂蒙沉吟片刻,擺手道“不想這鄧艾竟有這等膽色,今日想要攻下海昏已無望,傳令下去,鳴金收兵,他日再做打算吧。”
說罷,呂蒙撥馬轉身而去。
潘璋回頭瞪向城頭,一百個不情愿,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下令鳴金收兵。
鐺鐺鐺
金聲驟然響起,響徹海昏城上空。
猛攻不下的江東軍們,如蒙大赦一般,長吐一口氣,紛紛退下陣來。
魏軍將士成功的逼退了敵人,無不斗志狂燃,精神大振,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大吼大叫,向敵人耀武揚威。
鄧艾看著敗退的敵人,不由也長松了口氣,染血的銀槍往地上一插,這才抽出空來,拭去額邊的汗珠。
“魏王,有我鄧艾在,這海昏城你一萬個放心,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鄧艾抬頭望向北面,望向柴桑方向。
柴桑以西,魏軍大營。
海昏城的戰斗結果,很快便被埋伏在城外的細作,以飛馬的速度送到了蘇哲手中。
情報中寫的清清楚楚,鄧艾搜集到了足夠的糧草,不惜把海昏城門封閉,把自己陷入死城之中,硬是擋住了呂蒙兩萬大軍的狂攻。
蘇哲當然明白,鄧艾自己封閉城門,就是向所有人表明,他要把海昏城守個天荒地老,誓與城池共存亡。
“好個鄧艾,有膽色,有魄力,本王果然沒看錯你。”蘇哲大笑著贊嘆,將手中的情報示于了眾人。
眾將看到這道情報,對鄧艾無不是刮目相看,嘖嘖贊嘆不已。
先前蘇哲派出鄧艾去襲海昏之時,黃忠等老將們對此還頗有幾分微詞。
他們倒不是質疑蘇哲的計策,而是覺的蘇哲對鄧艾實在是太過信任,這么大的重擔,只怕鄧艾承擔不起。
結果卻證明,蘇哲果然是慧眼識英,鄧艾不但攻下了海昏城,還守住了海昏城,一切的表現都接近于完美。
到了這個時候,眾將自然是皆對鄧艾的能力,再也沒有半分懷疑,心服口服。
對蘇哲的識人這能,他們更是佩服到五體投地,不敢再有半分猜疑。
“魏王,那孫策最善長的是打順風仗,時局越是對他不利,他就越是焦躁,如今海昏城久攻不下,江東又人心浮動,咱們差不多也該是使出最后一步離間計,利用孫策的焦慮,徹底解決掉于吉的時候了。”
向來都奉行著“你不問我就不說”的賈詡,這時也難得,竟是主動的向蘇哲進起言來。
“文和既然開口了,必是已經有計策,說來聽聽吧。”蘇哲拂手笑道。
賈詡捋著白須,豎起了一根手指“老朽的計策,其實就一個字——錢!”
“錢?有意思,繼續。”
賈詡便不緊不慢道“那孫策此刻對于吉必定已有七八分懷疑,之所以還沒有對其下手,無非是因為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而已,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份讓據送到孫策的手里。”
“白字黑字,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能讓孫策看到一封于吉跟我們暗通的書信,那于吉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孫策必殺他而后快。”
“所以,關鍵就在于這封密通的書信,而這封書信,孫策不能是從別人手中獲得,必須是從于吉的弟子門徒那里截獲,才能坐實于吉暗通我們的‘罪證’。”
“那么現在就簡單了,魏王只需派人潛入柴桑,暗中以巨資收買一名于吉弟子,讓他幫我們完成這件事就可以了。”
賈詡洋洋灑灑,云淡風輕的一番話,道出了他的計策。
話說了一大堆,其實計策倒也簡單,就是用錢收買于吉身人,栽贓嫁禍于吉便是。
“賈文和,聽說于吉身邊的弟子,都是他的忠誠信徒,你真確定能用錢收買得了嗎?”黃忠卻質疑道。
賈詡不以為然一笑“于吉的那些信徒,多是平民百姓出身,對他們來說,最大的信仰就是錢,如果收買不了,那只能是因為錢不夠而已。老將軍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黃忠啞然。
蘇哲卻眼眸一亮,哈哈一笑,拍案道“好一個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過依本王看,有錢不光能使鬼推磨,還能叫磨推鬼,就依你毒蝎之計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