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浸入身上的斗篷,濡濕柔軟布料,大雨中,外面遮蓋物完全貼合在來人的身上,勾勒出底下消瘦的身形。
他在前進,腳步卻越走越緩,他要去告訴那人自己的情況,嘴巴卻不知道還能不能張開。
“呀!!看他身后,那是什么!”
怪人總是能更多的吸引他人的注目,有撐著傘在街邊的婦女突然尖叫起來,驚呼聲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怪人的身后。
磚石鋪就的街道上,雨水還未來的及沖刷掉那一塊塊皮肉,只是將鮮血順著磚塊間的溝壑帶向不同的地方。
這人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肉都在破碎!
唐納德同樣看到了這一幕,他察覺到了異狀,并且有著強烈的預感,眼前這人就是羅南。
靈視開啟!
經歷過時鐘冥想法的修行,這一次的靈視負擔能夠感覺到輕松了一些,持續時間應該更長,將視線投向街道上,普通人是藍色的身體,這股顏色有亮有暗,相較之下年輕人普遍更亮,唐納德認為這是生命力的體現。
而眼前斗篷下的人,灰色......毫無生氣的灰色!
他已經死了!
像是被某種的無形的力量扼住咽喉,唐納德的喉結上下滾動,還沒等那人上前,手往后打開了店鋪的門,整個人縮了回去。
怕也好,避嫌也好,唐納德絕對不想在這時候上去與他發生任何糾葛。
“先生,你怎么又回來了?”
店長在柜臺后面詢問道。
“我想起來家里還缺些工具,回來看看,您忙自己的就行。”
敷衍的回了一句,唐納德繼續盯著外面的怪人。
為什么他失去了生命還可以繼續行走?
僵尸?亡靈?
生命沒了,他的靈魂是否還在呢?
一念至此,雙眼中的紅光陡然加深,眼前的世界由灰黑轉為淡紅,精神力的消耗開始加劇。
如果將唐納德現在強化過的精神力量算作2,靈視的消耗近乎0.1,也就是可以持續20秒左右,而現在的這種狀態消耗卻翻了倍,只能維持10秒左右,過了這時間,強撐是可以繼續的,但會損傷自己的眼睛,前兩次唐納德已經吃過虧。
那具之前看來灰色的尸體,此刻頭頂上卻有一縷漆黑的氣霧在徘徊,顏色深重,但量極少,唐納德突然領悟到了,自己的這個狀態,看到的是靈魂啊......
然而對這種特殊目標的觀察卻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那一縷黑霧的出現的瞬間,唐納德便察覺到自身精神力的迅速流失,嚇的他連忙閉上眼睛,恢復正常。
再睜眼,目標已經走到了之前的餐館前停步,在他的身后是一地的血肉碎塊。
那人動了,斗篷下伸出破碎的雙臂,這并不是一個比喻,那兩條手臂確實是破碎的,坑坑洼洼不說,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能看到掛著肉絲的白骨。
尖叫聲此起彼伏,街面上的人們驚恐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腳步卻只是后挪,沒有逃跑的跡象。
湊熱鬧的本性讓他們不愿意錯過如此精彩的畫面。
掀開斗篷的兜帽,在唐納德這個角度,他只看到了后腦勺位置將脫未脫的頭皮,還有連同雨水一起沖刷下來的血水。
“錯誤!這是個錯誤!這是個錯誤啊!!”
他發出的聲音就像是人在扁桃體發炎時的吶喊,那是一種能讓人死去活來的感受。
音調嘶啞,仿佛每個字都在撕裂他的聲帶,聲音不響,卻足夠撕心裂肺......
身體伴隨著聲音的消散而倒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兀與無厘頭,附近的路人大多驚慌失措,他們不知道他喊出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唐納德知道。
于是他感同身受,冷汗如雨下......
全死了......算上前身,到此為止,全死了!
那個法陣就是一個有問題的法陣,那就是為了將他們全部滅口的法陣!
唐納德心里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準備,這樣的場景依舊令人不適。
他開始思考。
當初跟羅南說上一聲,他能不能提前發現問題,進而避免現在如此凄慘的死亡?
如果自己被邪教發現,能否及時的想到自救的辦法,而不是變成眼前這具殘破到令見者渾身發抖的尸體?
聽說他人的死亡與親眼看到人死在眼前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更別提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
唐納德死死的盯著街面上的尸體,即使其他人都在移開目光,只有他,盯住,哪怕被惡心的喉嚨泛酸也要忍耐。
“你必須得認清現實,你的情況,比他好不到哪去!”
喃喃自語,以他人為鑒,只有真正看見了殘酷的死亡,人才會發現活著是多么值得慶幸的事情。
顫抖的手捏上商鋪門的把手,當唐納德打開門出去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心突然開始冷靜,撐開傘,在附近湊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的情況下抬步離開。
為了自己的胃口,午餐他決定去另外的地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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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銀行功能與前世差不多,只不過他們這里用的還是存折,至于寄存東西,他們則會發放鑰匙,如果想要取,那就必須存貨者與鑰匙都在場,當然,如果出現不幸的情況,那就需要一張當地警局的身份憑證,以此證明自己與鑰匙的原主人有關聯。
唐納德吃過午餐來到銀行門口,這是他提前問過的距離鳶尾花街最近的銀行,普斯頓市不止一家銀行,但他想著前身應該不會坐個馬車或是汽車到十幾個街區外的地方存放東西,那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下午好,先生,請問有什么能夠幫助您的嗎?”
因為是下雨天,今天銀行中的人不多,唐納德并沒有等待太久就到了柜臺前,隔著一層鐵柵欄,里面還有一層玻璃,很顯然,防彈玻璃在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被發明出來。
“我來取我的東西,這是鑰匙。”
“好的,請出示您的存折。”
“啊~不好意思,我的存折忘帶了,有沒有別的辦法。”
唐納德記得臥室里確實有一個存折,只不過這種東西怎么可能隨便帶在身上,何況他看過上面連1便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