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把這首詩給寫下來?”
林文靜感受了好一會兒那句子的美妙之后,突然從自己的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和筆一塊兒推到沈歡面前。
她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甚至連標題都想好了——一首詩救下一個人。
這聽著就很有看點。
沈歡依然全力以赴地扮演著他白馬王子的陽光形象,笑了一下,“當然。”說著就接過紙筆開始寫他“原創”的這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這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是另一個世界的俄某斯文學之父,普某金的大作,沈歡突然說自己作了這么一首詩救下了張長富,也并不是閑著沒事在小姑娘面前裝個逼,而是因為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機會。
一個改善他眼下惡劣狀況的機會,這是他在吃完士力架之后突然想到的。
魯迅曾經曰過,日光之下,再無新事。
“沈歡”這樣的事,在2018年的另一個地球世界當中也有許多類似的例子,其中最有借鑒意義的是中國的一對明星夫妻。
在那個例子里,當事人雙方也都是演員,丈夫潘某明,妻子董某,也同樣是在離婚時男方背負上了一系列惡名,為人所痛恨不恥,事業一落千丈,和“沈歡”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董某的力量遠沒有李尚頤這么恐怖了。
潘某明一開始的做法也是跟“沈歡”一樣,出錢出力四處奔走打官司,而比“沈歡”幸運的是,他在大半年后就從法律途徑上摘掉了扣在他頭上的那些臭帽子。
按照“沈歡”的想法,做到這一步就能夠讓正義得到伸張,他也能夠取回自己的一切了,但是現實遠比他所想的殘酷。
潘某明雖然從法律途徑上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是事情已經過去大半年了,觀眾對他的認知已經定性,縱使法院判決對方登報道歉、澄清這件事,也是沒能造成半點波瀾。在絕大多數人的心目中,潘某明還是一個嗜賭成性、行跡惡劣的家伙。
潘某明的生活事業也是一直陷于低谷,只能靠朋友的接濟勉強混口飯吃,這輩子眼見就這么完了,直到幾年后。
幾年后,一部網絡電視劇白夜X兇火爆全國,無數人也因此關注到了身為主演的潘某明,因為對于電視劇的喜愛而愛屋及烏地喜歡上了這位男主角,當年的那些陳年舊事也因此重新翻了出來,潘某明這才終于得以沉冤昭雪,事業上也從此得以東山再起。
沈歡如果想要重新干回自己的老本行,這個成功翻身的例子就有非常大的借鑒價值。
它告訴了沈歡,執意去揭露真相在這種情況下其實是沒有意義的,他應該做的首先是要拿出強有力的作品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那樣大眾才會愿意去了解他,愿意去了解真相,愿意愛屋及烏地接納他,那樣他才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只是這本身就有一個矛盾點:李尚頤的能量可比另一個世界的董某大多了,在她的影響力下,“沈歡”已經被影視圈封殺了,根本沒有任何創造作品的機會,又如何能夠拿出強有力的作品來?
這是一個不可解的悖論。
“沈歡”縱使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的:潘某明至少還有他的一些舊友在接濟他,給一點可憐的戲份去演出,因此他才終于能夠抓住白夜X兇的機會,卷土重來,可是“沈歡”連這樣的渺茫機會都沒有,影視圈已經徹底封殺了他,他只能等死。
從這方面來說,“沈歡”這輩子確實完了。
不管是潘某明,還是“沈歡”,他們都只是演員,他們唯一的技能就是演戲,所以他們只能等待機會,機會如果一直不來,他們就只能死。
但是沈歡不一樣。
在這個與地球世界不同的平行時空里,來自于2018年地球世界的沈歡,擁有整整一個世界的精神財富來供他揮霍!
他不需要等待這個世界的另一部X夜X兇,他自己就能拿出更多更好的東西來。
當身上烙上時空的烙印之后,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演員。
他不需要等待機會,他能夠自己創造各種機會。
潛伏,越獄,吻別,青花瓷,水調歌頭,再別康橋,盜夢空間,黑客帝國……這些東西都是在這個時空中所不存在的。
從古到今,從中到外,從傳統文學到現代影視,從電視劇到電影,從影視到歌曲,此刻的沈歡擁有數之不盡的優秀原創內容,每一個的潛力都不弱于白夜X兇,絕大多數都猶有過之。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趙某剛,周某倫,蘇某,徐某摩,張某謀,斯皮爾某格,卡車司機卡某隆……
這些人都與他同在,在他身后站著的,是一整個世界!
他所要做的,就是將那一整個世界的精神財富煉作一把絕世好劍,去刺破頭頂這片陰云密布的天空。
當然,這些都不是拍拍屁股就能實現的:自身技術條件,人員,資金,創作條件,推出渠道等等客觀條件,都是現在全身上下只有兩塊五毛錢、自己還只是一個特約演員的沈歡所不具備的,所以很多東西在他手中暫時都化不成利劍。
不過眼下卻是一個好機會。
眼下趁著他這篇見義勇為的新聞報道,順勢推出這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或能像白夜X兇于潘某明一樣,給現在深陷惡劣輿論環境的他帶來一些幫助——因為詩歌的小眾性,受眾面是遠遠比不上電視劇的,更何況自己身上這些臭東西還沒有像潘某明那樣摘干凈呢,所以沈歡也沒有指望能一招翻盤。
翻小半個盤就行了。
沈歡很快就把詩寫完了,拿到詩之后,林文靜又細細地讀了幾遍,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
詩歌本身先不說,光是原創這一項,就加分多少呀!林文靜在現實世界中遇到的那些個自稱詩人的家伙,根本寫不出這樣的句子來。和那些人炫耀給她的詩作比較之下,這首原創詩實在好太多了。
林文靜對于沈歡的印象更好了一些,而她這轉瞬之間也最終決定了,就寫一首詩救下一個人。
當然,采訪還是要繼續的,林文靜又跟沈歡一問一答起來。
采訪本來就沒多少了,他們倆問答了一會兒后,整篇采訪的素材也就收集完了,林文靜卻還不走,寫寫畫畫的,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沈歡瞥了她一眼,心中大致有數了,稱了聲“我去上個廁所”就離開了,過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看來是上小的。
而沈歡剛回來沒多久,張長富倆公婆也從里面出來了。
見到張長富出來,林文靜趕緊上前逮著他又是一通采訪,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回家睡覺。不過張長富可能是因為得到了沈歡這位軍師的傾力加盟,心情正好,很配合地接受了她的采訪。
沈歡注意到,在采訪中林文靜特地提到了那首詩的問題,詢問了一下沈歡當時是否對他念了那首詩,這讓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小姑娘都當記者了,就算單純些也不是傻啊,可不是他隨便說說就行的。
還好他剛才去“上了個廁所”,還好現在張長富有求于他,對他那叫一個言聽計從,所以不至于出岔子。
而張長富的答案也沒出岔子,直接稱是。
事件的兩個當事人都統一口徑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說不出什么來,這件事就是真的了,新聞的真實性原則得到了確立,林文靜很是滿意,再等到把采訪做完,就逮著她那小跟班走了。
沈歡和張長富倆公婆也沒有多待,緊隨其后就離開了,準備先帶沈歡去他的新居。
只是在走出派出所門口的時候,他朝林文靜在前方快步離去的背影看了過去,眼神深邃幽遠。
他謀劃布局的這一劍,究竟能在這漆黑的夜空之中刺出怎樣的燦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