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娜說完之后,沈歡放下了筷子,背往后一靠,沉默了一會兒,才突然笑道:“按照我們之間的協議,這件事好像是由貴司負責的吧?”
一番酒酣耳熱,陳安娜雖然沒醉,但是臉上也有些紅暈了,泛著熱氣,嬌艷欲滴,很有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額前的發絲也有些凌亂了,順手撩了一下撥到耳后。
這個動作本來就很能展現女性的魅力,由她做來更是風情萬種,繼而微微一笑,道:“話雖如此,但是大家本是合作關系,為了同一個目標共同工作。我相信,如果貴司在工作過程中出現什么問題的話,我們也是非常樂意傾力相助的。”
“只怕有心無力,陳小姐只知道共同語言,卻不知道有沒有聽過‘文人相輕’這句話呢?”
沈歡聽她說到這里,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又和陳安娜來回扯了一會兒、拿了一番喬之后,這才終于一點頭,“……陳小姐說得在理,那么我就試著去一趟吧。只是我事先聲明,我也只是試試看,并不能夠保證一定成功,畢竟陳小姐你也說了,這位老爺子挺麻煩的。”
其實這件事如果能夠讓黃甫打電話親自跟他說、請他幫忙,那才最好,有最大的收益,只是這并不可能。
從面前的態勢來看,請他出手幫忙相勸,顯然只是這位陳安娜小姐自己的個人想法,看樣子她自己都不確定這樣能不能成,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若是真能成自然是好,省卻很多麻煩,若是不能成也無妨,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在這樣的想法下,黃甫是不可能為了這么一件“試一試”的事來給他打電話親自請求的,而且陳安娜肯定也不會愿意讓黃甫知道她這里搞不定,還需要請外人來幫忙。
能在陳安娜這里拿下一個人情,已經是沈歡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所能得到的最大利益了,而沈歡的想法也和陳安娜差不多:其實他也沒有把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去試一試唄。若是能成自然是好,讓新藍微博的一個高層欠下自己一個人情,有利于以后雙方之間的深度合作,若是不成,那他就繼續自己的旅程,不礙事,而且這個工總是出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況且這件事確實也關系到他們的這次行動計劃,他也算是為自己做事了。
“那我敬沈先生一杯。”
聽到沈歡答應下來,陳安娜這朵花兒,笑得更加嬌艷欲滴了,“提前慶祝我們這次馬到功成!”
說著就把手中的紅酒杯舉了起來。
沈歡也把酒杯舉了起來,先感慨了一句“陳小姐海量啊”,感慨完之后補充道:“不過說實話,我實在沒什么信心,咱們還是別提前慶祝了,說不定到時候就落空了。”
陳安娜一笑,“我對沈先生可是很有信心的,沈先生在燕京時揮斥方遒的模樣,可是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就是我們黃總,事后也經常感慨沈先生是英雄出少年呢,我相信沈先生這次肯定能旗開得勝!”
陳安娜對于自己的感官似乎很不錯,有意親近,說不定這次邀請自己出馬也只是一個由頭,成功與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自己再多點相處、親近一些,就是不知道是公司原因還是個人原因了。
沈歡看著陳安娜,分析著她的眼神、表情,心中如此想到。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陳安娜有意親近,沈歡也有意把夢工廠靠近新藍微博這顆大樹,于是就順桿子往上爬,笑道:“陳小姐過獎了。其實陳小姐總是沈先生沈先生的叫,我挺不習慣的,我看陳小姐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吧?我虛長幾歲,如果不介意的話,陳小姐以后就叫我歡哥吧?我身邊的朋友們都這么叫我。”
陳安娜聞言,咯咯笑了起來,手中的酒杯也握不住了,晃個不停,笑得嬌媚無比。
“我都已經……既然沈先生這么要求,那我也不客氣了,歡哥。你以后也不用叫陳小姐了,怪見外的,就叫我安娜吧,我的朋友們也都這樣叫我。”
沈歡微笑看著她,“好的,安娜。”
兩人你一口“歡哥”,我一口“安娜”,你來我往不亦樂乎,臉上更是笑開了兩朵花,眼神都仿佛如膠似漆起來,就像是西門慶碰見了潘金蓮,別提多熱乎了,也可用一首詩來形容:
久旱逢甘霖,
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
鋤禾日當午。
至于這一對狗男女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卻是沒人知道了。
陳吾的家在望梅園,一個檔次不高不低的小區。
小區綠化不錯,物業也挺齊全,相對于普通人來說不錯了,但是絕對算不上高檔。
“……經濟水平算是中產,主要還是因為陳吾的作品大多以散文為主,名氣雖有,版權卻不好賣,還是只能走傳統的老渠道,要是換做主打的,收入狀況會要更好。當然,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會選擇陳吾作為突破口的一個原因,要是放到張橋生身上,基本上咱們就無計可施……”
沈歡和陳安娜在小區中行走著,陳安娜還在給他做最后的信息提醒,兩人身后還跟著幾個人。
陳安娜口中的張橋生沈歡知道,也是白馬書院的成員,是寫武俠的,大名鼎鼎,書籍暢銷,多部作品還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各種渠道的收入多得是,相當富有,只是成名了幾十年之后,才終于于前年加入了白馬書院,很多人也認為這是白馬書院銳意進取、改變收人標準的一個風向標。
而關于陳吾的資料,陳安娜也在前一天晚上吃完飯之后,立馬跟他共享過了,基本上都都了然于心了。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名氣算富人,資產是中產的文學名家。
新藍微博也是在這樣的資料上,先是通過一層層的人際關系疊加,發動人情攻勢接觸陳吾,然后對陳吾主要發動經濟攻勢,另外還調查清楚了陳吾的一些親朋狀況,專門性地針對陳吾的親朋做出一些努力,比如說承諾給予陳吾的一位閑置在家的侄子提供一個令人羨慕的工作崗位。
但是他們的攻勢暫沒能攻下陳吾。
不過沈歡也相信,新藍微博的手段絕對不止于此,他們肯定還有后招,陳安娜肯定不可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所以他也很輕松,沒什么壓力。
反正他就是來旅游的,就當多游覽一個景點了。
到了陳吾家樓下之后,陳安娜上去按響了302的門鈴,交流過后門開了,沈歡和陳安娜兩人上去,其他人留在了下面等待。
到302門口之后,前來開門迎接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婦人,看著相貌平平,挺溫和的模樣。
根據資料,這是陳吾的妻子簡梅,高中老師,知識分子。
陳吾還有一兒一女,兒子是個大學老師,女兒是一家研究所的研究院,再加上陳吾,這家子真可謂是書香門第了。
“來啦,請進。”
簡梅很熱情地將兩人迎進門來,眼睛還在沈歡臉上多逛了一圈。
待兩人換好鞋后,簡梅領著他們往客廳去,順嘴對沈歡說道:“聽說沈先生是位明星?我們家可還從來沒有來過大明星呢,今天真的是蓬蓽生輝了。”
啥叫聽說啊?
不過沈歡知道這也正常:他目前主要還是歌曲方面的成就比較大,陳吾簡梅這個年紀,還是這樣一個家庭,想要喜歡他的歌可能性不大,影視方面,他目前只有《流星花園》,而你想要指望兩個上了年紀的人去喜歡《流星花園》更加是天方夜譚,所以簡梅不知道他很正常。
事實歸事實,就是你這么說出來,實在有些尷尬,雖然你整體的話是好的。
總的評價,情商是有,但不夠細致。
沈歡在心中作著評價,臉上謙虛地笑著,道:“不敢不敢,算不上明星,就是個演戲唱歌的,還寫過一部。當然,要說在文學上的造詣,肯定是遠遠不如陳老的。另外,簡老師你還是別叫我沈先生了,聽著怪怪的,要是不嫌棄的話,簡老師你就叫我小沈吧。”
簡梅聞言,多看了沈歡一眼,眼睛亮了一些:“好的,小沈。怎么小沈你還寫的嗎?是個文藝青年?”
陳安娜這時趕忙接話,笑道:“簡老師,歡哥他不止寫,還很暢銷呢,都連續好幾個月霸占銷量榜首了,好多人都喜歡他的呢。不過和陳老比肯定還是有差距的,所以今天上門來,還希望陳老能夠指點指點。”
他們兩人的工作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商量好了,分工明確,這些不適合沈歡親自來說的事實和吹捧,就由陳安娜來。
“這樣啊?”
簡梅笑得更加慈祥了,“那可真了不起。”
兩句話的功夫,三人已經來到了客廳,陳吾家的整體布局也被沈歡盡收眼底。
整體裝修風格偏老,卻很精致,打掃得很干凈,東西不亂,整潔有序,采光也好,窗明幾凈。
一個人的自有住房,很大程度上是能夠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格來的。
從房間來看,陳吾應該是個非常正統的那種知識分子,和某些怪咖不是一掛的。
這是個很好的訊號,越正統、越典型,越好對付,怕就怕怪咖。
沈歡面上笑著,和簡梅說著話,心中卻是在不斷分析著——從踏入這個門開始,他今天的這場戰斗就開始了。
雖然他對于這場戰斗并沒有硬性的勝利要求,但是既然答應上門來做工作了,那肯定要全力以赴,這也是他的性格。
“老陳,他們人來了。”
三人來到客廳之后,簡梅對著客廳中沙發上坐著的那個老人說了一聲。
說是“老人”,其實并不是太恰當。這位男子五六十模樣,按照聯合國標準還屬中年,而且因為生活條件優渥,保養得宜的緣故,看著也并不怎么老,頭發不知道是焗過油還是確實如此,是全黑的。從面相上來看,這人五官并沒多少棱角,塌鼻子,厚嘴唇,額頭上有些皺紋,瞧著其貌不揚。從穿著上來看,他上身一件褐色毛衣,里面是襯衫,下身黑色長褲,衣著很整齊,看著干干凈凈。
這就是陳吾了。
沈歡還把電視機畫面收入眼底,這位陳老正在看電視劇,從畫面來看,是一部時代背景在建國初期的近代劇。
很好。
沈歡心中又作出了評價,心中對于陳吾的人物模型也更加詳細了。
還好他看得是這樣的電視劇,要是看《流星花園》,那這次就要難搞多了。另外,陳吾并沒有在書房中接待他們,而是在客廳中看著電視劇等他們,也提供給了沈歡很多信息,這些都是有助于他去解剖陳吾這個人的。
“來啦。”
陳吾站起身來,卻沒有像他老伴那樣笑臉迎人,面上不咸不淡。
沈歡率先走上前一步,做起了自我介紹來:“陳老你好,我是沈歡,你叫我小沈就行了。這兩天我來巴陵旅游,正好聽說安娜也在這邊,正在拜訪陳老你。”
“對于陳老我也是神往已久了,如今有這么一個大好的機會,實在是心癢難忍,于是就厚著臉皮讓安娜幫忙介紹了一下,還希望陳老你不要見怪。”
陳吾看著沈歡,臉上終于有了笑意,“我聽說過你,年輕人喜歡文學挺好的,特別是你把稿費全部捐給祖國教育,這點更是難得……”
“人家上門做客,你怎么還讓人家站著呢?坐下說,坐下說。”
簡梅在一旁,看到兩人就這么面對面地站著說話,趕緊招呼坐下來,又道:“我去給你們拿點水果來。”說著就去了一旁,而三人也終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你的捐款去向非常好,現在像你這么有心的年輕人可是少見了……”
陳吾對沈歡似乎挺滿意的,這讓陳安娜看了心中暗喜:原本是抱著另外的打算,現在一看,好像還真有點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