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湖畔澄凈的湖水被夕輝染紅了。微風徐徐,吹過湖面,帶起陣陣粉色的漣漪。
空幽的足音在青草的葉片上滑動,草葉漫不經心地把足音搖落湖畔。
素心湖里蓮葉橫鋪,長勢喜人,隱隱看的見幾處蓮莖上結著的幾個花苞。
桃花伸出素手,折了一枝垂柳,在湖面上輕輕一點,波光與夕輝相映中出現了一個小圓,小圓漸漸往周圍慢慢地擴大。
她頑皮地把柳枝揚向空中,夕輝中飄過一道綠線,兩片離枝的柳葉在空中慢慢地晃呀晃呀,無聲地落到波光中,融入一片斑斕里。
桃花沉醉在湖光里,忘了自我。
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來。”
桃花側頭一看,池畔不知何時停了一條剝落了顏色的木船,李稷正站在船頭微笑著沖她伸手。
“王爺在哪里尋來的小舟?”桃花遲疑了片刻,握住李稷的手,踏上了搖搖晃晃的木船。
李稷遞給桃花一只木槳,兩人分別坐在船的兩側,輕輕晃動著木槳,“這是我母妃藏著的小船兒。”
“如此。”桃花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船的兩側是碧綠茂盛的荷葉,散著淡雅的清香。桃花不由傾下身子伸指輕撫那嫩綠的滑涼軟厚的一片。
兩人干脆停了槳,任由小船兒飄在湖面上。木船輕輕劃開一池平靜的湖水。
“上次的春狩請婚之事……是我唐突了。原以為姑娘厭煩宮中這些臟污之事,便想著帶你脫離這些。”李稷突然開口。
桃花怔然,脫離……本來她就可以不來宮中,是她自愿進宮的,“春狩之事王爺不必放在心上,王爺乃人中龍鳳,桃花無論如何也是配不上的。況且桃花心中只有為父平冤一事,王爺美意,桃花只能心領。”
李稷聞言,又繼續說道:“我現在知道世間諸事,不是都能用輸贏去得到或者失去的,一如姑娘的心意。”
“王爺不必多說……”
“我覺得把事說開比較好。你在王府這些時日,我也想明白了。春狩時我尚未弄清楚姑娘的心跡,便擅自做主,使姑娘深陷尷尬,我很是慚愧。以后,不再有這樣的事了。”李稷定定地看著桃花,眼眸中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桃花謝王爺的一番好意。”桃花心內暖然。
李稷聞言,心中微微苦澀。
不知不覺木船已在微風的推動下漂至湖心。桃花第一次在湖心觀賞四周的景色。素心湖大而寬闊,鋪了半湖翠綠的荷葉,偶爾有翠鳥點水,打碎了夕輝粼粼湖光。
遠遠看見翠羅山頂的雨亭,桃花嘴角輕揚,那便是初遇李華的地方。
回想起那日,也是四月,春雨驟降,將她和青蓮兩人渾身淋了個透濕。正狼狽之際,乍然就遇到了眉目淡然的李華。
她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皇上,竟是這般溫和淡雅,并且自己早已和他有過交集。
想起那日的醉酒,一夜的相擁而眠,桃花臉上突地飄起兩朵淡淡的飛霞。
腦中又閃過蓮美人一雙纖細白嫩的手,粉嫩欲滴的指尖順著李華頸間明黃的衣料游走,桃花心下又煩悶起來。
“桃花,你可在聽?”
耳畔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桃花回過神,很有些赦然,“王爺說了什么,桃花并未聽清,可否請王爺再說一遍?”
“你啊……”李稷看出了桃花剛才在走神,并不戳破,故意賣起了關子,“陸大人冤案一事,我順著姑娘的白玉佩尋到了一些線索。”
“真的?王爺尋到了哪些線索,說與桃花聽聽。”桃花精神一振,急忙攥住他的衣擺。
李稷望著眼前這個精神突然振奮的人兒,沉聲道:“只是些線索,未經證實,只是給追查定了個大概的方向,比先前離真相更近了些。”
“什么方向?”桃花緊緊地攥住衣袖,一臉希冀地看著李稷。
李稷的聲音里充滿著自信和篤定,“我尚未敢確定,還不能告訴姑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而打草驚蛇。你且耐心等待,假以時日,我定能徹查此案,還陸大人一個清白!”
終于,終于能替爹平反冤情了!雖不是自己親手查出背后下黑手之人,但只要能替陸家洗冤昭雪,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想起陸家一家子的慘死,桃花心中酸澀,眼角落下淚來,滑過臉龐打濕了船弦。
她慌忙用手拭去淚水,跪倒在木船上,行了個大拜之禮。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了船底,抬頭望向李稷,拱手道:“桃花謝王爺大恩。若是家父之案得以平反,桃花愿做牛做馬報答王爺!”
“你這是做什么?”李稷方才根本來不及扶她,現在看到她額上的紅印,心中不免一陣疼惜,“朝廷之事,錯便是錯,對便是對,我絕不會讓好人蒙冤,也不會叫壞人逃脫!況且,我并非為了你感激我而期冀你的報答。”
桃花想起他素日的為人,自知失言,輕聲道:“桃花聽聞家父之事有了眉目,一時欣喜,說錯了話。還請王爺見諒。”
李稷擺了擺手,并不再說話,只搖著木槳,神色舒緩下來,靜靜地眺望著遠方。
半晌,桃花先行打破了這份沉默,“王爺怎地來了這里?”
“來竹林里走走。”李稷停下手中的木槳,
“今日竹屋之中的女子是何人?”一句話說完,桃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只忙著岔開話頭,卻無意中道出了心中的疑惑,這般隱密之地住著的人,定是不能言之于眾的秘密,不禁臉面通紅起來。
“那……”他微有些愣神卻并未生氣,“是本王的母妃。”
“王爺的母妃?那如何不……”桃花心中驚愕萬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如何不住金碧輝煌的殿宇么?因為……我的母妃是浣衣局的宮女,父皇過世后,朝野一致認為母妃身份低賤不配入主東宮,于是母妃便自愿落發修行,留在上林苑中住了那所青磚白瓦的房舍,所以,細細論來,我也只算的上是半個王爺。”他輕輕笑道,似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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