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藍原以為她會像上次在校門口見面那樣,要等一會兒,他才會來。
讓她意外的是,何宸風已經等在上次他們見面的地方了。
他就站在校外高大茂盛的香樟樹下,白襯衫在綠樹下格外顯眼。于采藍看見他的時候,他正朝著學校正門處張望著。
而于采藍這次是從西邊側門出來,然后繞到正門這邊的。他并不知道西門的存在,所以沒往這邊看。
于采藍沒有故意放輕腳步,因此何宸風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了她,朝她笑笑。
跟她說:“出來啦?”
于采藍第一時間發現他精神不像上一次見面那樣好,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沒睡好?”
何宸風只是笑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么事,就是最近有個項目比較急,熬了幾個通宵。”
于采藍有點過意不去,他這么忙還擠出時間過來。
何宸風看出來她的想法,便說道:“晚上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倒是你,好不容易請我吃頓飯,我必須得來呀,不然就怕你不請我了。”
于采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問他:“我對飯店都不熟,你有合適的地方嗎?”
“有個地方不錯的,菜好吃不貴,周圍的景致也挺好,你跟我去吧。到那邊車站,坐6路車直接就能到,這樣你吃完飯回學校也方便。”何宸風見于采藍不知道去哪兒好,就主動拿了主意。
“行,那咱們走吧。”
何宸風卻沒動,朝著于采藍身后看去,于采藍順著他的眼神回頭看,見她那倆同學站在拐彎處,探頭看著他倆呢。
被發現了她倆也不怕,仍然笑呵呵地看熱鬧。于采藍朝她倆翻白眼,她們這才收斂一點。
何宸風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走吧。”說完,讓于采藍先走,然后他走到于采藍左邊與她并行。
上車后,人比較多,并沒有座位,倆人往后邊找了個不太擠的地方,抓著扶手站好。
何宸風讓于采藍挨著座椅站著,他在她身后,保持著距離,把別的乘客擋住,不讓他們擠到于采藍。
還挺紳士的,比較顧及他人的感受。于采藍暗暗給了個還不錯的評價。
坐了十一站,到達鏡湖路,何宸風帶著于采藍下了車。
公交車頂著倆大辮子沿著車上方電線的軌跡緩緩開走。留下下車的七八個乘客各奔東西。
飯店的名字是應地名而起的,就叫鏡湖飯店,是個灰色的二層小樓,窗戶還是那種古樸的雕花木窗,因天氣較熱,窗戶全都開著。
倆人上了二樓一處安靜的小間,可以透過窗口看到不遠處那片大湖,荷花已經開放,水面上還露出一些蓮蓬。
果然是個好地方,對何宸風的提議,于采藍覺得很滿意。她以前的生活過得也是蠻有情調的。來到這邊,很多事都是將就,不過是混口飽飯,哪里談得上其他。
菜上桌了,倒是有好幾道都是于采藍愛吃,可是很久沒吃到的菜。
何宸風提起筷子,說道:“鍋包肉酸酸甜甜的,一般女孩子都愛吃,你多吃點。”
說著,又用筷子夾起一塊酸菜魚,放到小碟上,仔細把魚刺挑出去,于采藍以為是他要吃,也沒在意。
卻見他連挑了幾塊,然后把那裝魚肉的小碟推過來,告訴她:“你比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瘦多了,你多吃點,我在單位吃的挺好的,我吃什么都行。”
說完了,也不盯著于采藍看,拿起另外一副筷子,端起飯碗,夾菜時只夾靠近自己那邊的,呼呼就著菜連吃了幾大口飯。
“早上沒吃飯,餓了。”何宸風停下來,朝她笑笑。
他果然是不挑,每樣菜都吃點。于采藍便也不拘束,喜歡吃什么就夾什么。
何宸風不一會兒就看出來她喜歡哪個菜了,把幾個盤子調換了一下位置。于采藍覺得這人還挺周到的。
服務員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五六個蓮蓬,笑呵呵地說道:“這蓮蓬是送給這位女同志的。”
于采藍很高興,還有這好事?連忙說“謝謝”。
何宸風問那服務員:“我每年都過來,怎么從來沒見你們給我送呢?”
對于何宸風的疑問,服務員毫無心理負擔,告訴他:“這是送給這位女同志的,不是給你的。”
何宸風……
于采藍笑了笑,很顯然,何宸風是這里的常客,跟店里的人認識,說話比較隨意。
于采藍也吃了不少了,何宸風吃了兩碗飯,最后剩半碗,泡了些湯全都吃了下去。
倆人正好靠著窗口坐著。于采藍動手剝起蓮蓬,問他:“你經常來這邊吃飯啊?”
“嗯,小時候我媽媽有時間會帶我和我妹妹來,這飯店開了幾十年了。”
何宸風說到這兒,接著說道:“你們學校那邊我小時候也去過幾次,不過是去附院看病,不是去學校。”
“難怪你對這一帶都挺熟的。”
于采藍手很靈活,說話間已經剝了二十幾粒新鮮蓮籽。
蓮籽一粒粒被她放在白色小碟上,正準備剝完了慢慢吃,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抓了十幾粒,然后一個個放到自己嘴里品嘗著。
品嘗的時候眼神空空地看著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采藍無語,這是她給她自己剝的,沒想到何宸風拿過去就吃上了。
好吧,看在他為她挑魚刺的份上,就給他好了。
想到這兒,于采藍把剩下的剝完,主動給他分了一些。她其實不大明白,一個男人怎么會喜歡吃這個?
何宸風收回目光,說道:“很多年沒吃到別人剝的蓮籽了。”
說話間,帶出些落寞,于采藍看出他有隱情,就沒追問。
于采藍見他揉揉頭,看起來不大舒服,問他:“頭疼啊?”
“嗯,最近熬夜多了,有一點疼,睡一覺就好了。”
何宸風說到這兒,想起于采藍的身份,提議道:“要不你給我扎幾針試試?”
于采藍一向有隨身攜帶針具的習慣,又自信自己的技術,就答應了。
何宸風坐好,感到那輕柔的手,在他頭上連扎了幾針,下針穩穩的,并不疼。
頭上很快就感覺到一絲絲的氣流走竄,他明白這應該就是得氣感。
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很快感覺清明,微弱的頭疼迅速得到緩解。
他以為她已經扎完了,卻見她轉到他身前,抓起他一只手腕放到桌面上。
告訴他:“我要在你手腕神門穴上扎針,你最近很少睡,睡得也不安穩,這里下針可以安神助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