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姑娘，這姑娘，這讓我說什么好呢？”吳媽媽不好接這個錢。他們家當然也不寬裕，可這錢拿著不自在呀。
“媽，你先拿著吧。哪天要是能見到她，我把這錢還給她。”或許他們都錯怪她了。吳慶祥想著頭兩天他媽對那姑娘橫眉冷對的，心里有些歉疚。
于采藍把錢交給母子倆之后，朝著觀望的袁寶坤和周衛紅他們攤了攤手。人生百態啊，雖然有些渣滓，可總有些人身上的閃光點能讓你看到這世界的溫暖。
吳家母子走了，于采藍剛想說下一位，二東就帶頭領著幾個人匆匆走進了診所。動靜挺大的，這一行人自然吸引了診所里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兩個男人抬著個擔架進來，擔架應該是自家人做的，粗糙了點，可還算結實。上邊躺著個憔悴的中年婦女，五十歲左右，腹部膨脹著，挺明顯的。
“大夫大夫，求你給俺家孩兒他媽給好好看看。”領頭的漢子進來了就跟于采藍高聲說道。他們也是奔著秋桐診所的名氣來的，知道這里有個年輕女大夫，所以這些人第一眼就鎖定了從椅子上站起來的于采藍。
是急癥！于采藍連忙告訴別的患者：“稍等會，有急癥，我先過去看看。”
說著讓那些人把生病的婦女抬到旁邊的床上。跟她來的一個年輕人說道：“我媽是腎炎，一年多了，最近她心情不好忽然就加重了，尿很少很少，基本尿不出來，大夫求你趕緊給看看，想想辦法，要不然我媽她…”小伙子眼里有血絲，大概是守著病人挺長時間沒休息并且熬夜了。
袁寶坤和張學峰都放下手頭的事，圍了過來。“癃閉？”袁寶坤說道。
于采藍點頭：“沒錯，是癃閉。”這個病，診斷容易。
“說說具體情況吧。”于采藍告訴家屬，一邊說，一邊開始查體。
“我媽一年前開始得的腎炎，去醫院檢查過，尿里邊經常有紅血球和白血球，小便量也少。”說著，他把病歷和檢查單子給了于采藍。這些于采藍當然能看明白，這時候中醫院校畢業的學生也學過西醫的。
看了之后，于采藍問道：“一直住院用激素治療的嗎？”
“嗯，是這樣。”家屬看不明白那些東西，上邊的字他們看不懂，是大夫特有的字體，對他們來說，就像暗號一樣。可用過激素治療他們是知道的。
病人那兒子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尿基本上都排不出來了，就一滴兩滴地往外淌一點。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說有尿毒癥的可能。大夫你好好給看看，到底要怎么辦才好？”
這一家人的焦急倒不像是假的，這女人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了。說她幸福的話，還得了這樣的大病。說她不幸的話，病成這樣，她男人和兒子看起來是真著急，病重時有人掛記，這確實也是幸福。
周衛紅也湊過來，瞅見那女人的衣服已經被鼓起的肚子拱得緊繃繃的，看得他不由得咂舌，這是尿不出來，憋得呀？好可怕，看她腿上也都腫了，于采藍用手按了按，就壓下去一個坑。
這可怎么辦呢？周衛紅實在想不通，這么嚇人的病，于采藍會怎么處理。近距離地觀看于采藍給人治病，再一次地刷新了他心里對于采藍的認識。看來他以前還不夠了解于采藍啊。
于采藍注意到患者面色青黯沒有光澤，臉上的神情也是一派抑郁之像。
“大便怎么樣？幾天一次？”于采藍一邊觀察一邊問。
“干，出不來呀，能有一周沒大便了。”周衛紅聽了有些無語了，這人怎么活下來的？不容易啊，小便不行，大便也不行…
于采藍又問了些問題，知道患者是肝火刑金的原因，以至于灼傷了肺陰，所以不能通調水道，引起這樣的病癥。
“這樣吧，我給開點藥，開完藥你們在這等著，等藥熬好了在這吃。患者這樣的情況不宜來回挪動，會很痛苦的。看看今天吃完藥之后能不能緩解一些。要是緩解了再回家比較好。”
幾位家屬聽了急忙感謝，有機靈一點的聽出來大夫話里的意思，似乎吃完了藥可能會發生點什么。難道憋尿會好轉嗎？他們往這方面猜了，只是不敢相信。
文化好一點的那兒子拿著于采藍開的藥方瞅了瞅：
青皮9g、陳皮9g、丹皮9g、梔子9g、白芍12g、土貝母9g、澤瀉6g……栝蔞皮12g、枇杷葉12g、通草9g……
他們并不知道這個藥是以化肝煎為主方的，因為化肝煎針對病人這個情況，其疏肝、清肝之力雖然有余，可是潤肺降肺的藥就有些不足，所以于采藍在原來的主方中加了沙參、麥冬滋養肺陰；紫菀、枇杷葉肅降肺氣；栝蔞皮寬胸利氣，清肺化痰；通草、茯苓以通利水道。
全方聯用就可以肝火降斂，肺氣清肅，則水津自可經三焦水道而下輸于膀胱，小便就能排出來的。
那些家屬等著順子給熬藥，于采藍已經開始給別人看病了。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覺得，連這么嚴重的病都能治好的話，這個診所的大夫水平那可是真的高。
于采藍正給另一個人診脈，候診的人里有個人捂著肚子就撩開后門的簾子跑了。
周衛紅大概都能看出來，這人好像是拉肚子了？哎呀呀，這一天什么病都能看到啊？于采藍這工作，真心不好做。
上廁所的病人回來了，癃閉的病人她的藥也熬好了。于采藍親自小口小口給她喂了下去。
快到中午的時候，腹瀉病人早就走了，不知道又給幾撥人看過，不過那癃閉的婦女始終是診室內的焦點，有新的人進來，很快就會注意到他。
“哎呀，尿了尿了……”不知道誰一直盯著那個婦女來著，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尿了。平時孩子尿床只會讓大人頭疼，自嘲地稱其為畫地圖。
可這個婦女尿了，診所里的人卻歡騰了起來，像慶祝什么大好事一樣。
不過也確實是大好事。那家人激動的發現，隨著婦女身下的尿越來越多，那婦女臉上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已經略微舒展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