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號這一天是陰歷六月初十,正好是星期天,一大早,秋桐路上就嘈雜了起來。
袁寶坤在鹿港雖然只有一年,可在鹿港已經結交了很多人。他認識一個客運公司工作的人,那人幫忙給他弄了一輛大客車去接新娘。這樣就不用騎著自行車跑到中醫院那么遠的地方了。
幫忙的那幫人還在大客車的車頭貼上了大紅花,拉上紅綢帶,接親的路上不時按著喇叭穿街走巷地招搖過市。引得很多路人駐足圍觀。
也就是那時候汽車還少,想堵車也不容易,這要擱在現代,像他們這樣,早就把路堵上了。
因為他們結婚的地方不是新房子,而是一個簡單收拾了一下的租住的小平房,陳露父母為這個還有些別的事不太滿意,覺得在老家人面前不夠有面子。女兒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就嫁到這樣的小房子里住。
可等他們看到接親的規格和那些熱情的街坊鄰居,心態就轉變了不少。這至少說明他們這個女婿人緣好,很能吃得開,算個人物。因此他們在婚禮上也就表現得挺得體,沒讓陳露為難。
一陣噼啦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大客車緩緩開到了平房門口,穿著紅色禮服、蒙著紅蓋頭的陳露被袁寶坤踩著腳踏板從車上抱了下來,立刻就有人哄笑起來。
陳露微胖,袁寶坤體型偏瘦,可新娘子倒也被他抱得穩穩的。
作為袁寶坤同學的領導、以及他和陳露的介紹人,于采藍很自然地被袁寶坤當成了證婚人,并且要求她給講幾句話。
于采藍倒也很注意,只簡單地說了幾句沒有喧賓奪主:“今天站在這里,作為老袁和陳露的證婚人,我感到很榮幸。我認識寶坤三年了,一直覺得他有靈性,也有責任感,但是我今天發現老袁打扮一下還是很帥氣的嘛!”
聽到她這樣說,袁寶坤小小得意了一下,卻聽到于采藍接著說道:“不過這個大家可真的不能怨我,實在是老袁工作方面能力強,幽默又有親和力,把他別的優點掩蓋住了。”
袁寶坤聽了這些話,心里就好似六月天吃西瓜,舒服得很。人群里有人鼓起掌來。
陳露的家人和親戚聽了于采藍這番話,難免也高看了袁寶坤一眼,老板這么評價他,還有這么多街坊給他捧場,說明什么?說明這小子會做人做事。不然哪里來的這么好的人緣?
“好……”不知道誰帶頭鼓起掌來,二青則站在于采藍右邊往前一步的地方,看似放松,實際上卻在注意著于采藍身周的情形。
掌聲響了一會兒就停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于采藍的話才說了一半,新郎的說完了,新娘還沒說呢。
果然,于采藍又說道:“陳露是大學畢業前夕實習的時候認識的,我倆雖然不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可都在一個醫院實習。跟陳露相處的幾個月,我就發現這女孩子大氣,直爽,是個很好相處的女生,當時我就想,將來也不知道哪個小子會有福氣把她娶到手,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被老袁同志捷足先登了。所以說,老袁是有福氣的人。別的就不多說了,我希望老袁和陳露你們倆一直都是彼此的福氣。”
說著,于采藍率先舉手鼓掌。人群熱烈地回應著。陳露眼角有點潮,終是克制著把那點濕意忍了回去。
酒席設在相鄰這兩家的院子里,頭天就支好了棚子,專做婚宴的廚師開始熱火朝天地在大鍋里炒菜。
菜上得很快,先冷盤后熱菜一道一道地往桌上擺。于采藍坐在主桌上,吃了一會兒,見有些人也吃完了,便帶著二青告辭,先回診所待會,時間還早著,不到十二點呢。
婚禮上人太多,她待久了不方便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在那,那些年輕人鬧洞房可能會放不開。所以她就先回診所了。
診所頭天晚上剛運來一批藥材,不過當時袁寶坤他們太忙了,還沒有仔細驗過。因為藥材商都是平時合作慣了的,所以偶爾特別忙的時候就先讓他們把送來的藥放下,事后抽出時間再驗。
于采藍圍著那些藥材走了一圈,然后指著萸肉告訴二青:“我現在味覺跟一般人不一樣了,吃不出酸不酸,這個萸肉你嘗嘗,看看酸嗎?”
“哦,行,那是酸點好,還是不酸好啊?”二青對這些可不懂。說完這句話,已經拿起了幾個萸肉,一下子放嘴里好幾個,剛嚼了幾口,就酸的身子一抖,忍不住瞇起眼睛來了。
“怎么,很酸嗎?”于采藍嘗了一個,覺得只是有一點酸。
“嗯,很酸,這是好還是不好呢?”二青勉強把那幾個咽下去。然后就不吃了。
“酸就對了。這個藥關鍵的時候可是能救命的,不酸效果就不一樣了。還有啊,這個核看著了都得挑出來。萸肉咱們就用果肉,核不行,都得挑。”
于采藍說著,從那一堆里往外挑了幾個。便不再挑了。這個工作等順子有時間了他會做的。
“還有這么多講究啊。”二青說道。
“當然了,各方各面講究多著,都得注意。現在時間還早,你陪我上街上隨便走走吧,不走遠。”
于采藍想一想,她自從來到鹿港之后,雖然天天在這個街上來去,卻好像從來沒有像米大爺他們那樣在這里漫步休閑散心。
等到明年,這條街雖在,景色和氣氛卻必然會有很大變化,不如趁著今天有時間,到街上隨便走走,記住這時的情景。
人的一生有很多回憶,那些回憶星星點點地點綴著我們的生活,給生活這兩個字賦予了斑斕色彩。
二青自無不可,隨著于采藍往外走,于采藍靠著街道右側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朝著各處張望。
走到一處平房的時候,見到小小院子里蔭涼處放了幾個折疊的小凳子,有三個人就在院子里坐著。
其中一個女人于采藍認得,便跟她打招呼:“李大嫂,歇著呢?我大有哥還沒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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