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期五,到了下午,天氣暖暖的很舒服,和風送來陣陣春意,讓人的心情都明朗起來。
這時從醫院門口走進來一家三口,他們心情也不錯,來到掛號處的時候,那中年女人對窗口內的人說道:“我們去腦科,掛顧大夫的號,以前來看過病,這次來復診。”
掛號處的人卻告訴他們:“你們怎么沒早點來?顧大夫的號比較難排,現在掛號的話,你們今天怕看不上病。要么明天早點來,要么換一個大夫。”
三人商量了一下,來回一趟好幾個小時,挺費勁的。兒子還是特意請的假,再請假也挺難,于是就決定掛另一個大夫的號。
五樓,腦科,509診室。有小護士朝外說了一聲:“32號進來。”這三口人一聽,馬上扶著那中年男子走進去。
尚大夫見他們拿著病歷進來,便把掛號單接過去,然后翻開病歷,迅速看了看,卻是上周五顧雷接診的病人。
“怎么沒到顧大夫那里去復診?”她問道。她想,難道是他們聽說了她有些名氣,特意來找她看病嗎?
中年男子比較憨,直說道:“不是不想去,是顧大夫的號今天排不上了,明天我兒子請不了假……”他還沒說完,他那婆娘在他背后掐了他一下,到底是多年的兩口子,他也很快明白他恐怕說錯話了。在大夫面前瞬間安靜下來。
尚大夫在他們面前沒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緒,只是淡淡地說道:“嗯,我給你號下脈吧。”
另一只手卻在桌子底下攥著桌子腿,她這幾天就一直不痛快,以前她和顧雷是一樣的,可現在差距越來越大了。
現在顧雷的號在院里是最貴那個檔次的,可就算是這樣,找他看病的人還是多。尚大夫不在乎錢多錢少,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自幼在學業上就很優秀,養成了心高氣傲的性子。就沒有幾個人能讓她服氣,別人不能,顧雷也不能。
她看了看病歷上顧雷原來給出的處方,想了想,在病歷本上寫下自己的藥方。她還不信了呢,你顧雷能看的病,她尚副教授就不能嗎?
歐士良和尚惠欣這時候都在,歐士良也給病人切了脈,然后把病歷拿過去看了看,先看了顧雷的處方,沒什么表示,然后又看了尚大夫剛寫上去的幾行字。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
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直接提出自己的意見,而是等那一家三口走了之后,問尚大夫:“老師,原來藥方里的牛膝分量挺合適的,您怎么改少了?他這個病臟腑之氣化都上升得太過,應該重用牛膝引火下行吧?”
尚大夫對歐士良一直很器重的,對他也一直是傾囊相授,這時候見他問,不能不理,便說道:“他的病情好轉了一些,可以少用點。”
歐士良沒有表態,既然尚大夫已經這么說了,再多說這個恐怕也沒有用。他便提出另外一個問題:“老師,還有件事,就是顧大夫藥方里原有的茵陳、生麥芽和川楝子這三味藥加在里邊,可以使他那個藥方不會激發氣血上攻,能夠更好的保證鎮肝息風的效果。如果把這三種藥去掉,病人服用之后萬一病情變重就不好了。還有,這個膽南星……”
他的話還沒說完,尚大夫突然暴怒起來,罕有地拍了下桌子:“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她這一拍,把門口要進來看病的病人和家屬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最后想想,這位大夫看著脾氣不大好似的,心里不托底,覺得還是換個大夫吧,便悄沒聲地溜走了。
尚大夫發完火,也很是懊惱,天天忍,天天忍,對誰發火不行,怎么偏偏對歐士良發火呢?
她迅速壓下心頭的火氣,對歐士良說道:“對不起啊小歐,我最近家里有點事,情緒上不太好,不是針對你,你別往心里去啊。在用藥上存在屏蔽的關鍵字很正常,你提的意見以后我會考慮的。”
歐士良沒說什么,咬了咬嘴唇,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再沒發表什么意見。
尚惠欣見了,短時間也不知該怎么辦好,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姑姑這樣失控,看來她是真氣壞了。
她姑姑平時對她都不錯,于是她說道:“大姑,你別往心里去了,醫學上有屏蔽的關鍵字是正常的,小歐可能想的跟你不一樣,他不是故意跟你做對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小歐不是故意針對我。”尚大夫試圖補救,她不希望歐士良因此跟她隔了心。雖然他只是個實習生,離開她這里是早晚的事,可尚大夫不想跟歐家的關系淡了。
歐士良抬起頭,扯出了點笑容:“我知道老師最近心情不太好,也是我說話沒注意到方式方法。”不過他并沒有說他說錯話了。
尚大夫不是聽不出來他的意思,不過還是選擇了忽略。她也不想畫蛇添足地一再去解釋。于是這個周五就在沒滋沒味中結束了。
下班之前,歐士良跟尚大夫請了假,說是周六家里有事,他來不了,等周一再回來繼續實習。尚大夫自然痛快地答應了。她也想靜一靜,緩解一下尷尬。
晚上,歐士良到家,推開家門,脫下外套往椅子上一靠,坐在那兒不動彈。他的母親剛下班就看到兒子在家里坐著發呆,就問他:“良子,你怎么了,累了還是病了?”
說著,就上前去摸他腦袋,被歐士良擋住:“媽,我沒事,哪有什么病?好好的你想什么呢?”
“那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高興呢?誰惹你了,你告訴我。”
歐士良無奈地看著他媽媽:“媽,我都二十多了,要是別人真招惹我了,還能讓你出面給我擺平啊?這樣的話你養兒子不白養了嗎?”
“那倒是,不過你真不用我幫忙?”
“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歐士良說完這話之后,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媽,你信不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怎么問這么奇奇怪怪的問題?還說你沒事,肯定是有事。至于你說的那句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是絕對的。”
“嗯,我知道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