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新來的女軍醫楊信寧一個人走出軍醫室,此時陽光正好,相比于室內,要更溫暖舒適些。她攏了攏頭發,靠在欄桿旁邊曬太陽。
前邊有條小道,跟她站的地方隔了個豎立的鋼板,有時候會有人路過,但是路過的人不注意就看不到她。這時候她聽到有人走過去的時候在小聲說話。
“你感冒都好幾天了,一點都沒好呢。”一個人問。
“是啊,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暈乎乎的,尤其是后脖子這一塊,特別難受,酸疼酸疼的。去問了楊大夫,她說可以熱敷或者按摩理療緩解一下。我可不敢讓她給我按摩。”
“哦,我聽說小于大夫來了,在何專家宿舍呢,要不要去找小于大夫給看看,她開的藥效果很快的。”
“算了吧,小于大夫跟何專家都忙,好不容易見一面,我可不去。忍一忍吧,以前感冒不也這么過來的嗎?過幾天就好了。”
“倒也是……”倆人說著說著就走遠了。
楊信寧又站了一會兒,回到軍醫室,見到許軍醫在啃一本線裝書。
她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傷寒論》就是《皇帝內經》或者《金匱要略》這一類的書。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許軍醫一有時間就看這些,別的什么也不干。
平時楊信寧基本不主動跟許軍醫說話,她又總是一副高冷面目示人,許軍醫碰過兩次軟釘子之后也就撤了。他之所以剛見面時主動說話,就是想著都是同事,在一個屋子里總得溝通交流下,熟悉熟悉。既然人家沒那個意思,他就算了。
新來的軍醫氣質好,人也漂亮,據說家世也好,可這些跟他一個三十歲的老齡青年有什么關系?還不如看看他感興趣的書呢,不是有句話說嘛: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于是這個許軍醫雖然天天有美女在側,眼里卻只有他的書,沒事就捧著看,至于能不能看明白,看明白多少,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說,他們說的小于大夫是個什么樣的人?”楊信寧忽然走過來,端著個水杯靠在許軍醫旁邊的藥柜上,問他。
許軍醫剛開始還以為聽錯了,愣了一會兒,見楊信寧還站在那里,瞅著他,顯然是在等他回話。
楊信寧也知道自己平時太冷了點,忽然主動跟這呆子說話,把人嚇著了。于是她難得的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說道:“問你話呢,許軍醫,他們說的小于大夫是什么樣的人?”
她是真的很好奇,這個人,只是個年輕女孩子,來過基地不過幾天時間就離開了,卻能在這短短幾天的時間里,讓軍營里邊的人能記住他。
她這一笑,看在許軍醫的眼里還不如不笑呢。漂亮是漂亮,就是從來不笑的人突然這么一笑,對他來說有點驚悚罷了。
許軍醫不清楚楊信寧怎么忽然問起小于大夫,他知道最近感冒流行,軍營中有時候會有戰士提到小于他們當時來治病的事,也許楊信寧也聽說了一些。
他打量著她的面色,看起來并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情緒,于是,他考慮了一下措辭,說道:“楊大夫不知道你想問的是哪方面?”
“隨便說說,就是好奇,你就當是聊天,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許軍醫聽了便說道:“小于大夫他們在這待了大概還不到一個星期,其實我知道的事挺有限的,不過要說治病這個事,我說實話,你可別生氣。”
“你看我像生氣的樣子嗎?我這人不隨便生氣的,你放心說。”
她雖然這樣說了,許軍醫決定還是先做一下鋪墊,再說下文的好。
因此他說道:“小于大夫跟我說過,中醫、西醫各有所長,西醫這些年發展的很厲害,尤其是外科手術這方面,中醫曾經有過,但是早早失傳了,沒能得到發展……”
他這些話沒說完,讓楊信寧輕輕擺斷了:“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說正題,不用擔心我生氣,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說我給開的藥治感冒沒什么大用。這是事實,在醫院都是這么治的。我就是好奇小于這個人。”
許軍醫聽了,開始以另一種眼光重新審視這個女軍醫,看來她是真的不生氣,倒是自己小看了她的心胸了。
于是他也就少了許多顧忌,跟楊信寧說起于采藍他們治過的一些病例。
“你是說,有的人吃一副藥就好了?”楊信寧雖然知道許軍醫不會說謊,還是要問上一遍。
“是啊,所以我覺得中醫挺好的,最近也在學。幸好小于大夫在的那幾天,沒少教我,不然的話,我看起來就像是天書一樣的。”
“哦,是嗎?我這幾天睡得不怎么好,那你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楊信寧問道。
許軍醫立刻拒絕:“楊大小姐,您可饒了我吧,就我這半吊子水平都不算的,你敢讓我給你出主意,你就不怕吃出毛病來。沒個幾年功夫,我可不敢亂來。”
楊信寧笑了笑:“逗你的,就想看看你的態度,你要真給我開藥了,我也不會用的。算你老實,不像有些人,學點三腳貓的東西,就敢晾出來了。”
呵,玩我呢?許軍醫就不想再說下去了。“哦,到點了,我走了。”說著,許軍醫拿起那幾本書拔步就走了出去。
門打開了,來人打開門就嚷嚷:“老許,給我拿一管達克寧。”隨后,這人進來關上門,抬起頭,就露出那一張娃娃臉來。
楊信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孟建國可比她驚訝多了:“怎么是你?楊信寧,你不是在軍醫院嗎?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什么叫跑,說話這么難聽呢?我聽說鹿港這邊建了個海軍基地,好奇,過來看看,不行嗎?”
“看看?這有什么好看的?你就沒說真話。”孟建國根本就不相信。
“對,我就沒說真話,你怎么著吧?要達克寧是吧?給你。”說著,楊信寧從藥柜里拿出來一管藥,丟給他。同時又說出一句讓孟建國想要吐血的話:“要達克寧干嘛?是腳癢了還是腳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