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大夫人所料,云清不替云姝澄清的事兒,在云府隱約有幾分引起眾怒的意思。
她受了那么重的傷,可是接下來幾日,府中甚至都沒替她請郎中。
云清左肩的傷口甚至發了炎,開始發爛,最后還導致了發燒。
可將二丫急壞了,在府中四處求人,卻沒人理她。二丫自己去請了郎中,卻被下人攔在了云府外:“夫人說了,二小姐什么時候替大小姐澄清,在讓郎中過來。”
二丫急紅了眼:“我大姐發著高燒,在不治會死人的!到時候你們擔待的起么?!”
得到的是看門的小廝冷漠無情的回應:“奴才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姑娘別為難我們啊,再說了,你還真當二小姐那條命,比的上大小姐的名聲么?”
二丫愣住了。
這,這是什么話?
什么叫,大姐的命比不過云姝的名聲?
他們還是人么?說的是人該說的話么?
明明大姐才是云府親生的,明明這次受傷的是大姐。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欺負人?!
二丫再不濟,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云府眾人的所作所為,就是光明正大的欺負人,還是欺負自家的親生女兒,這一切實在超乎她的認知。
有好心的奴才上前勸道:“二丫姑娘,你就勸勸二小姐,讓她答應老爺的不就完了,也免得她受這許多罪!”
“不可能!”二丫怒道:“我大姐才是被害的那個,憑什么什么也沒查清楚之前就要她去澄清?”
勸她的人不再多言,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心說這鄉下來的就是死腦筋。這么一件小事兒,有什么好鉆牛角尖的?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是大小姐做的,誰又會去計較呢?
就算她們不去澄清,戲班子的人也會,她們的固執毫無意義!到頭來左右不過是折騰自己罷了!
殊不知二丫和云清在乎的都不是這件事,說了,這些人也不明白。
受害者,怎么能做到違心的去替害人者澄清呢?就算這次是云清自己算計的,可若是此時受傷的云姝,她的下場怕是會更慘。
于二丫送走臉色不好的郎中后,回到了院中,見云清身上燙的厲害,也只好拿冷水將帕子浸濕,紅著眼替她一遍遍的擦身子,好在多少有些用處。
晚間,昏昏沉沉的云清被二丫喂了一些白粥,便又睡過去了。二丫在一旁繼續替她用冷帕子擦身子。
除此之外,二丫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替云清檢查傷口的時候,卻見云清左肩處的傷口周圍,都快爛掉了一般,二丫大駭,跑到了云尚書的住處,跪在門前不斷的磕頭:“尚書大人,您救救大姐吧,怎么說大姐也是您親生女兒啊。”
“老爺,在不救的話,大姐出了什么問題可怎么辦啊!”
二丫額頭都磕破了,只求云尚書能大發慈悲,做做他本就應該做的事情。
云尚書冷道:“二小姐可同意了么?”
二丫不答話了,云尚書面色不善道:“因為這件事,鬧得流言蜚語可不小,對咱們云府的影響不小!二小姐這般不懂事,便叫她病著好了!待她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府中再替她請郎中!”
二丫語氣有些薄怒道:“尚書大人,我大姐是您親女兒啊,您怎么……”
“親女兒?姝兒還是她親姐姐呢!你見她怎么做的?!”
二丫震驚的看著云尚書,云姝究竟是不是親生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他怎么能這么睜著眼說瞎話呢?
“尚書大人,誰是親生的您心里不清楚么?”
“放肆!!若真要這么說,姝兒是你親姐姐,倒也不見你待姝兒有幾分真心?”
二丫見說服不了云尚書,又去求夫人,老太君,卻無一人肯救云清的。
大夫人甚至道:“死了更好,死了也補償不了我姝兒的名譽!”
二丫紅著眼回去后,云清已經沉沉睡去,二丫算了一下日子,還有三日,便又到了十五號了,大姐這身子,該如何去和容少爺見面啊?
云清昏昏沉沉病了幾日,這些日子,二丫每日給她擦身體,熬姜湯。
好在云家人還不至于缺德到連點姜湯也不讓喝,二丫每日堅持不懈,云清的病情稍微有點好轉了。
云清許是骨骼清奇,這幾日非但沒有香消玉殞什么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居然神奇的想清楚了許多事。
她和云家人,不是親人,她再也不會期待一些不可能的了,若是他日,這些人礙著她收拾云姝,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許是憑著這股動力,她整個人燒的像個碳爐一樣,還硬撐著沒嗝屁。
云尚書到底還是心軟了,怎么說,云清也是他親生女兒,盡管心里沒那么在乎,不代表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云清燒著的第二日,府中到底還是替她請了郎中抓了藥。
雖說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要好也沒那么快。沒個七八天是好不了的。
云清燒成這樣,自然而然的忘記了和容誠約定好的日子。
十五號那日,空中飄起了小雪,容誠早早便來到了望月樓,小二見到他,熱情的招呼道:“公子又來等那姑娘了啊?”
容誠見小二還記得自己,淡淡一笑道:“記性不賴。”
“那倒也不是,像公子容貌氣質這般出眾的人物,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每次您一來咱們酒樓啊,店內的女客目光鐵定被吸引過去,小的自然記得。”
這話絕對不是拍馬屁,容誠這模樣一般人見了都忘不了,更何況小二從不覺得自己是一般人。
容誠落座后,小二替其倒上熱茶,好奇道:“公子,您和那姑娘什么關系啊?為何不直接娶回家去?每月十五來這里約會怪麻煩的。”
容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該管的別管,然而這小二是個麻瓜腦子,根本沒注意到容誠的眼神警告,似乎猜到了什么,笑道:“我知道了,公子定是有了家室,大家都是男人,小的都懂。”
元七:“……”
他見過不會看眼色的,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不會看眼色的。這小二若是在宮里,絕對活不過三日。
就算殿下真的是在外面偷腥什么的,也沒見人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的。
元七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好奇殿下會不會生氣。。
誰知容誠看了那小二一眼,姿態很高傲,神色很高冷,薄唇輕啟,吐出五個字。
“你知道個屁!!”
元七:“……”
小二:“……”
小二打死都想不到,面前看起來這般高貴的公子哥,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元七更是震驚了,他陪伴殿下快十年了,殿下除了偶爾毒舌打擊他兩句之外,對外人永遠是彬彬有禮的,他也是第一次見殿下如此說話。
容誠對小二道:“趁我還沒發火的時候,給我下去!”
小二不敢多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退了下去。
元七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殿下,其實那小二說的也有道理,您要是真喜歡于姑娘,何不想辦法帶回去,正妃做不了,做個妾室也好啊,何必……”
容誠倒也沒瞞著元七,二人的主仆情誼極其深厚,說是無話不說也不為過,容誠道:“我若娶她,也是給我做正妃,哪有做妾的道理?”
元七震驚了。
“可,可是殿下,那姑娘的出身不高,說實話,就是能給您做妾,也是她的福氣……”
“什么福氣?你看看本宮那幾個妾,哪個比的上她,按條件看,她做正妃也做得。”
元七無語了。
“那幾個妾還不是您自找的?”
容誠:“少廢話!!蠢太監!本宮現在還是先問清楚,她心里有沒有本宮。”
“殿下,就您這條件,多少姑娘見您一眼就巴不得以身相許,她怎么可能心里沒您?”
容誠許是覺得有些丟人,干咳了聲道:“本就沒有,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看上本宮身邊的一個侍衛了。”
元七的世界觀崩塌了。
不喜歡太子,喜歡一個侍衛??
若說那云清姑娘不是個注重榮華富貴的也就罷了,可是論才識,論身手,論長相,把能論的都論一遍,元七就不信能找到個比得過他們家殿下的。
容誠這邊還沒急呢,元七在一旁團團轉:“豈有此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殿下,這下說什么您也要將于姑娘弄到手。”
容誠今日正有此意,和于大丫每個月只見一次面,他早就受夠了。無論于大丫心里有誰,他總要問清楚才是。
就算喜歡獨孤翊又如何,他依舊可以展開追求。
見元七支持自己,還當是元七與宮中那些人不同,心說不愧是跟在自己身旁長大的,倒是知道感念自己一片真心了,卻仍舊問道:“為何?”
“您可是太子啊,要是比不過一個侍衛,傳出去您還要不要臉了?”
容誠:“……”
“你說什么?!”容誠冷冷的看著自家這個蠢的冒泡的太監,蹙眉道:“趁本宮發火之前把嘴巴給我閉上!要不回去給我抄宮規一百遍!”
唔……
元七不說話了,寫字什么的最可怕了,不過見自家殿下那神情,知道殿下今日準備出擊了,便也不再多言。
然而,這主仆二人在望月樓整整等了一日,云清也沒出現過。
天色漸晚,酒樓內的客人走靜了,小二上前有些為難的上前道:“公子,我們要打烊了。”
容誠臉色有些不好,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二道:“和你們掌柜說說,晚一個時辰打烊。”
掌柜收了銀子,自然二話不說便同意了。
容誠便又等了一個時辰,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容誠臉色也越來越黑,一旁的元七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家殿下最不喜歡等人,雖說不至于一點也不能等,可是等上整整一日,就是尋常人也會有幾分火氣,更何況他家天之驕子的主子呢,那個云清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云府內
云清正坐在床上借著燭光看書,一旁的二丫在做針線活,屋內燃著暖暖的碳爐。
她的身子總算好像點了,不過還是有些不精神,畢竟大病了一場,哪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二丫看了一眼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心說容公子應該已經離開了吧。這大冷的天,大姐這個身子實在不宜出門。只能回頭在和容公子解釋解釋了。
云清注意到二丫的反常,不解道:“二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今日見你心不在焉的。”
“啊?沒,沒有啊。”
“少來,你真以為我沒發現你今天動不動就往外看??”
二丫從來不擅長撒謊,云清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問道問道:“二丫,今天是不是十五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