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外,南宮詞派去的下人跪在外面,正在苦苦哀求著。
國師大人,您便讓小的們將小云帶回去吧,不然巫女大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一向體恤下人的國師這次卻并沒有半分同情心。
想來巫女也看出不尋常了,真讓小云同他們回去的話,怕是要沒命。
他是仁慈,卻不是爛好人。
和小云相比之下,這些下人的命便無足輕重了。
他總不可能為了這些人,將小云搭進去!
對身旁的屬下道:他們愿意跪便讓他們跪著,莫要再來通傳了,尤其不許打擾到小云,聽見沒有!
是。
云清執意要同容誠一個房間休息,國師無法,只得同意了,只是心中頗不是個滋味兒。只是囑咐道:你夫君身上有傷,纏著繃帶,你盡量別碰到他。
萬一那人身上有什么標記一類的,被她發現可就慘了!
知道了,多謝大人。
云清回房后,小心翼翼的躺到了容誠身側,本想伸出手來抱抱他,想起國師所說,到底還是收回了手去。
過了一會兒,又擔心自己晚間睡覺不老實,萬一不小心碰到他可如何是好?
索性抱了被子打起了地鋪。
盡管睡著硬邦邦的地板,心中卻依舊是開心的。
全身上下被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充斥著,云清徹夜未眠,就那么不知疲倦的盯著床上那人。仿佛不知不覺間,天便亮了。
云清回過神來后,恍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就這么盯著容誠看了一夜
用早膳時,國師注意到云清眼下烏青,微微蹙眉道:找到夫君不該是好事么,怎么見你沒睡好似的?
許是太開心了吧。說起來,云清也頗為不好意思。
國師不再多言,而是道:在我府上你也不必做什么,昨夜沒睡好的話,便去休息吧。
多謝大人。不論先前發生了什么,此時此刻,云清對國師還是感激的。
你不必同我這般客氣。
大人,他中的這是什么毒?為何會如此?
我也不知,請來的郎中都看出來!
國中可有人能讓他醒來么?
涼月國醫毒術最好的便是巫女了,不過她是斷然不會幫你的!沒猜錯的話,你我的事,她大概已經知道了。
云清聞言,面上一閃而過一絲不自在。國師繼續道: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那日自湖邊回去后,偶遇她那二弟子,隱約覺得不對勁兒罷了。今日她又派府中下人來尋你,看那架勢,是非要將你帶回去不可!
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無妨,我已經將她得罪了,倒也不在乎多得罪一次。你若真想你夫君醒過來,我去找她試試,也未嘗不可。
不必了。
巫女上過戰場,想來知道容誠的模樣,被她發現可就慘了。
大人,除了巫女外,可還有其他人?
我幫你找找就是,你別急。
其實想讓那人醒來倒也容易,國師手中便有解藥,可是他哪里會讓那人醒過來呢?
云清不懂藥理,更別提這種稀罕的毒,心中對國師感激,但凡同容誠有關的,都令她喪失了昔日那種強烈的判斷力。
殊不知自己這是被國師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誘哄著。
云清并非半分端倪也看不出來,只是她自認如今沒太大的資本令國師對自己百般費心。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如今沒的選,容誠在此處昏迷不醒,她又豈能離開?
國師拿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耐心對待她。只求能改變她對自己夫君昔日的情誼。
吃過早飯后,云清本想去繼續陪著容誠,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在這國師府中白吃白住,似有不妥。
大人,要不,我在你府上暫時做個下人可好?
國師卻道:我府上不缺下人,多養你這個閑人倒也沒什么,權當是,我對你的補償。
大人!云清有些忍無可忍的打斷他道:此事能否不要再提了?!
國師:好,其實,全都是我一人之錯,你不必覺得無顏面對自己的夫君。你且去陪著他吧。
國師今日約了四王子在府外見面,如若不然,怕是會繼續想辦法同云清耗下去。
容誠同四王子約在一家茶館見面,四王子一襲青色長衫,墨發用一根紫色綢帶系著,腰間同色腰帶,手持折扇,臨窗而坐,好一派貴公子的儀態萬千。
國師到后,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四王子眼中閃過一抹敵意。
國師倒是不以為意,要了一壺茶,開門見山道:臣已經同巫女說明了,不會娶她,殿下大可不必有這么大敵意。
四王子神色頗為不解的看著容誠,冷笑道:大人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巫女你都看不上,孤還真是好奇,什么樣的女子能入了大人的眼。
這殿下不必操心,臣今日找您來,是談正事的。
怎么?看國師大人這意思,是準備背棄二哥了?
臣確實準備輔佐您,待您坐上帝位,阿詞為后,臣也算是償還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國師和四王子自茶館內相談甚久,臨近午時才回到了府內。
從下人口中得知,小云一上午都在陪著她那個假夫君,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心說一個活死人,又不能開口說話,她有什么好陪的?
中午命廚房多做些辣的!
今日早膳時,他留意過了,這個小云吃的唯一一盤的辣菜尤其多,足以看出她喜食辣。
午間,飯桌上便多出了許多辣味兒菜。
辣子羊腿,酸辣鮑魚,香辣牛蹄筋,除此之外還做了兩道素菜,一盆湯。
云清來到桌前時,不禁愣了下:大人喜歡辣菜么?
喜歡。
他怕自己說不喜歡,倒顯得刻意討好了。
然而也再一次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了代價,為了不被小云發現他說謊,午間刻意吃了許多辣菜。
用過午膳后,國師還算優雅體面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笑道:我還有事,你慢慢吃。
說罷,快速離開了堂屋,到了外面后,立刻叫來下人道:去找郎中開些藥來!
您怎么了?
胃疼。
有些人大概天生不能吃辣,國師此刻只覺得胃中火辣辣的,要燒著了一般。
不過想起方才,飯桌之上自己借著辣菜同那小云說上了幾句話,倒也覺得值了。
下人頗為不解道:您不喜辣,何必勉強自己呢?小的這就去請郎中!
請來了郎中,用過藥后,過了好一會兒,這胃中總算是好受了一些。正準備小憩片刻,下人來報:大人,南宮府的人又來了。
若還是來要小云的,便讓他們回去罷!
并非如此,巫女大人要府中下人來給小云姑娘帶句話,若是還想要她昔日的那些鄰里活命的話,便速速回到南宮府!
斟酌再三,國師還是將此事告訴了云清。
云清想起那些自私自利的小民,微微蹙眉道:是不是我回去了,巫女便能放了他們?
怎么?你同那些小民關系很好么?
并非,他們確是些自私自利之人,但罪不致死。
那你便別管了。國師雖然看不上二王子之流草菅人命,卻也不是什么爛好人:別為了不值得的人,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若是與我無關,我自然不會管,可很明顯巫女是因為我才抓了那些人的,我如何能坐視不理
我去幫你要人!
大人,你如今去的話只會觸怒巫女。
你去的話難道就不會觸怒她了么?國師道:知道你不怕死,你難道不想等你夫君醒來后,再見他一面么?這是我欠你的!
云清攥緊了衣角:那,大人一切莫要勉強,能救便救,不能救的話,便罷了
見小云似乎有擔心自己的意思,國師唇角微微上揚道:放心好了,我還不至于為了救那幾個小民,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云清聞言,稍稍安了心。
國師到了晚間才回來,云清出去的手,便見他渾身是傷,原本月白色的衣袍也被鮮血染紅了。看身上那一道道的,像是鞭傷。
云清大驚,連忙上前道:這是巫女做的?
無妨。我答應了她,讓她抽上幾鞭子,便放了那些小民。
看他身上這么多血,哪里是區區幾鞭子的事兒。
大人何必如此?
知道你想救那些小民,這些是我欠你的
似乎怕她擔心一般,一向清冷的國師還對著云清微微一笑,云清心頭一時說不上什么滋味兒,她覺得,自己應該恨他的,可是此時此刻,心中還是有些愧疚在的。
大人快去叫郎中吧。
你來替我上藥行么?
我乃有婦之夫,大人未曾成親,如此不和規矩。
再怎么愧疚,云清也不至于去答應他這種要求。
國師也沒強求,若說這一段時日內南宮詞給他帶來最大的好處是什么,那便是凡事切勿急躁。
你去陪你夫君吧。
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