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路邊廢棄的房子內，傳來古怪的吱呀聲。
好像是什么人踩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
昏黃的光，人影在房間內晃動。
“讓我看看，今天有什么收獲？”
自言自語的聲音通過沒有門的“門”傳出。
周圍原本就稀稀拉拉的蟲鳴之聲，頓時消失無蹤。
這是K傍晚闖進過的房子。
可是，里面一樓的場景，卻跟K看到的截然不同。
的確是沒有家具。
可是墻壁上，天花板上，乃至墻角，全部都貼合著一具具尸體！
一半在墻壁中，一半則是在墻壁之外！
尸體上，長著黑色的蘑菇。
在燈光的照耀下，卻反射出五彩之色。
五彩斑斕的黑！
有些尸體上長著兩三朵，也就嬰兒拳頭大小，有著尸體上則是長滿了成年人巴掌大小的蘑菇。
可以看到，蘑菇周圍籠罩著一層孢子。
在半空中上下浮動著。
一點空氣的流動都會讓它們飄蕩。
乍看之下，如同灰塵一般。
“跑到外面去了嗎？”
房子內的人隨意打量四周，沒有看見該出現的尸體。
這是一個臉色蒼白得跟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白面男子，提著一盞煤油燈。
他往外面走去。
跑到外面了不要緊，他也在外面留了一點小東西。
從房子內出來，連近在咫尺，不過十米遠的水泥道路都無法踏上，就會倒下。
“嗯？”
然而，情況出乎了他的預料。
房子外面，空無一人。
沒有想象中應該躺好的尸體。
白面男子快步走過去，看著黃泥地和道路交接的地方。
這松軟泥土的地下，隱藏著暗雷。
攜帶著孢子的人靠近，會引起連鎖反應。
地下的特殊尸菇會釋放出致命的毒霧，讓攜帶者一命嗚呼。
明明這樣的劇本才對！
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可是，這一次……
白面男蹲下，用手觸碰著地面。
感受到的不是松軟的泥土，而是堅實無比的地面。
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一部分，他埋下陷阱的部分，比周圍矮了一截。
就好像，被壓路機狠狠壓過一樣！
別說是釋放出毒霧了。
估計連里面的尸菇，還有“培養皿”也都變成一灘爛泥了！
損失慘重！
“是誰！”
低沉的嘶吼聲從牙縫中傳出。
“大師。”
李淑芬站在唐洛背后，一只手還拿著帶血的掃把，強有力的胳膊夾住K的胳膊，沒有讓無力的他倒下去。
“嗯？”路見不平，隨腳踩一踩的唐洛沒有回頭。
“我們要在這里呆一個晚上？”李淑芬問道。
一輛裝滿死人的公交就在身邊。
想想都覺得瘆得慌。
“嗯，任務嘛。”唐洛語氣輕松，走向大門。
米可蹭蹭蹭跟了上去。
“去那邊，關下門。”唐洛指了指另一邊。
“啊？”
米可一愣，為什么要關門？
她又不是克里斯。
“如果外面有危險，關門可以稍微擋一擋。”唐洛解釋道。
“那里面有危險呢？”米可忍不住問道。
一車子尸體呢，還有個趕尸匠什么的。
會不會尸變？
會不會出現僵尸？
“我們的任務是在這里呆一個晚上。”唐洛說道，“既然來了，肯定就不能再出去了，不然大概率任務失敗。”
“都努力到這里了，任務失敗也太可惜了。”
“做人，有時候可以對自己狠一點，斷絕退路，才能一往無前。”
“知道了，知道了。”
米可吐吐舌頭，跑到另一邊，用力推門。
鐵門比想象中的要輕一點。
隨著一些聲響，終點站的大門被合上，插上門閂。
至于上鎖的話，還是算了。
外面無法推進來就行。
萬一危險真的來自終點站內部，該跑路的時候還是要跑路。
活人豈能讓任務給憋死了？
關好門，唐洛拎著不祥走向旁邊的那間小屋。
不祥在任務世界取出后，就無法再收回去了。
小屋的門沒有鎖，開燈后，可以看到一張老舊的上下雙床，宿舍里面用的那種。
下面有木板，墊著報紙，還有一床被子。
上面則是連木板都沒有。
兩張椅子。
一張桌子，坐在桌子后面剛好可以對著窗。
能看到鐵門。
電扇，燒水的電熱水壺，幾個一次性杯子。
典型的門衛室、值班室。
墻上掛著鐘。
沒有壞，還在走動。
時間顯示是7點13分。
距離完成任務的早上6點，還有10小時47分鐘。
鐘下面釘著幾根釘子，上面掛著車鑰匙。
淑芬大媽把K扶到床上。
拿了一次性杯子，從門外的水龍頭接了一點水。
“來，來，喝口水。”
她把水杯遞到K嘴邊。
K本能地接過來，喝了兩口，突然停住：“哪來的水？”
“外面有水龍頭，我接的。”淑芬大媽說道，“大小伙子喝點自來水沒事，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K猛地把手中的水杯丟掉，咆哮道：“你有病啊！”
平常自來水喝點的確沒事。
可這里是什么地方，任務世界！
鬼知道這里的水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喝死了怎么辦？
咆哮后，K無力地躺在床上，抬頭看著斑駁的天花板。
我，堂堂資深者，感覺要被一個新人大媽給坑死了。
“不喝就不喝，現在的年輕人，脾氣真大。”淑芬大媽嘟囔了一句，又看向唐洛討好道，“大師，我不是在說你啊。”
唐洛隨意地把不祥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微微點頭，沒有在意。
淑芬大媽則是一屁股坐在K的腿邊。
讓木板床發出了吱呀聲。
K不情不愿地往里面移了一點，不愿意再跟這大媽發生任何接觸。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休息個把鐘頭，才有可能恢復過來。
米可原本是想要接點水漱漱口，去一去嘴巴里難受的感覺。
但看到K激烈的表現，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拉過椅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唐洛坐下。
顯然是把他當做唯一依靠了。
另外一個資深者……就不提了吧。
滴答滴答。
只有秒針不斷走動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很快就到了午夜12點。
K已經睡了一輪醒來，雖然感覺身上還有點無力，手腳還有些發虛。
但至少不像開始那樣，連站立都困難了。
技能早就冷卻完畢，重新有了一戰之力。
米可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
妝容沒能掩住倦色。
淑芬大媽倒是精神百倍，左看右看，偶爾起來活動一下。
唐洛閉著雙眼，如同老僧入定。
這個任務世界，元氣又比上一個亡者的世界要足一些。
同樣達到了讓唐洛調息養傷的標準。
“咚咚咚！”
鐵門之外，傳來沉悶的敲門聲。
K猛地跳起來，站在了房間中。
米可睡得很沉，沒有被驚醒。
淑芬大媽則是抓住了自己的掃把，橫刀立馬，就差一句“上來領死”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持續不斷，每隔一秒鐘一下。
唐洛終于睜開眼睛，拿起桌子上的不祥，直接朝門外走去。
“你干什么？”K問道。
“去看看是誰。”唐洛說道。
如果是壞人，就可以懲惡揚善，獲取功德。
那么，要怎么判斷是不是壞人呢？
很簡單，對玄奘大師出手的，就肯定是壞人了。
“我們要拖延時間。”K說道。
其實沒什么好看的。
外面敲門的，要么是普通村民，要么就是危險的敵人。
前者不用管。
后者自然是能拖則拖，最好再拖6個小時，拖到早上六點，皆大歡喜。
“那也可以看看。”
唐洛從K身邊走過。
“媽-的。”K低罵了一聲，走到窗邊看著唐洛走到鐵門邊。
打開了上面一扇“小窗子”。
先前說過，這開合鐵門像是城堡的大門，也有這種可以讓人露出一張臉，從里面打開的小窗。
好看清外面的情況。
“砰！”
撞擊聲變得清晰可聞。
唐洛看到，一張臉恰好卡在了小窗中，嘴巴一張一合，瘋狂地向前湊。
就好像要把自己徹底塞進這個小窗子，或者，是通過小窗子進入到終點站當中。
沒有瞳孔，徹底白色的眼睛。
鐵青色的臉上，布滿了尸斑的痕跡。
癲狂的姿態，如同一條瘋狗。
唐洛甚至可以聽到它指甲抓在鐵門上，劃過的聲音。
很容易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又是尸體，肯定還有趕尸匠！”
距離不遠，月光又皎潔，房間內的K也看清了這張在小窗出現的面孔。
同時，他也看清了。
那位玄奘退后兩步，抬起手中的黑色左輪，對準了尸體的腦袋。
月光下，穿著以白色為主體，華麗僧袍的僧人，拿著一把精致得如同藝術品般的槍械。
對準了一個人的腦袋。
給人一種錯位、和諧并存的詭異感覺。
“你——”
“砰！”
槍聲打斷了K的話。
腦袋從小窗中消失，但尸體沒有倒下，繼續抓著鐵門。
還有手從小窗伸了進來。
“你干什么！”
K跑了出來。
槍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
簡直就像是信號燈一般，向整個村子宣告他們的存在。
而這個馮門村到底有什么危險，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趕尸匠不死的話，估計尸體是不會停止行動的。”唐洛說道，“所以，爆頭無效，你們可以打斷它們的四肢來阻止它們靠近。”
“它們？”
同樣跑出來的淑芬大媽和米可不明白唐洛說的它們是怎么回事。
“就是它們。”
唐洛說道。
“咚咚咚！”
大量撞門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個腦袋取代了從小窗子伸進來的手，朝著唐洛他們發出無聲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