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臨時問訊室。
老弗蘭克知道,自己肯定知道了一些些了不得的東西。
當他第一次說出“巴蒂·克勞奇”的名字時,那名神色沉穩的男人就露出過震驚神色——哪怕僅僅只有那么幾秒,也足以說明很多。而如今四周忽然響起的一片竊竊私語更是印證了這點。
“巴蒂……克勞奇?真有意思——”
艾米莉亞·博恩斯輕聲重復了一句,朝坐在不遠處的康奈利·福吉搖了搖頭。
“要知道,克勞奇先生今晚幾乎一直和斯克林杰他們在一起。這顯然是個圈套,神秘人企圖挑撥魔法部內部的矛盾——他非常擅長制造猜忌和不信任。或許這名麻瓜沒有說謊,但他肯定是被人蒙騙了。”
“蒙騙?你是說,你覺得神秘人和食死徒,他們會費盡心思去欺騙一名麻瓜?”
康奈利·福吉嘲諷地說道,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大起來,從今晚以來的某種情緒似乎即將宣泄出來。
“魔法部之中有內鬼,顯而易見。否則他們不會知道我們的行動,更不可能有辦法截斷飛路網,我相信您和在場諸位,但這并不意味著魔法部的所有人都沒問題。想必不用我提醒您,在幾十年前,到底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投靠了神秘人,如果我們不知道敵人是誰,今晚的襲擊遲早還會再次上演——”
“老巴蒂不可能是神秘人的奸細,我們都知道他有多么恨那些家伙,以及那些黑巫師有多恨他。”
瘋眼漢穆迪搖了搖頭,那枚藍色魔眼在眼眶里飛快轉動著,觀察著其他巫師神色。
“不過……”
“正如同神秘人和他的麻瓜父親名字相同。”
“這世上,顯然并不止有一個巴蒂·克勞奇,對吧?”
不同于在場其他巫師,斯克林杰和穆迪早在進入房間前就從金斯萊口中提前得到了消息。
當年被逮捕入獄,早已死亡的小巴蒂·克勞奇疑似并沒有死,并且主導了今晚突襲魔法部的活動!
“你想說什么?阿拉斯托。”博恩斯女士微微瞇起眼睛,單片眼鏡反射著燈光。
“問題不在于瘋眼漢想說什么,而是到底發生了什么——”
康奈利·福吉清了清嗓子,看向那名不知不覺間成為眾人關注焦點的麻瓜老人,繼續問道。
“弗蘭克先生,請您詳細描述下那位‘巴蒂·克勞奇’的長相,以及在今晚在里德爾府聽到的內容。”
“唔,我只見過那位克勞奇先生一次,大致三四十歲,個子比我稍微高半個頭,淡黃色頭發,臉色特別蒼白,有點像剛生過一場大病。”老弗蘭克頓了頓,額外補充了一句,“唔,他臉上還有不少雀斑。”
伴隨著老弗蘭克的描述,坐在康奈利·福吉周圍的一些巫師又開始交頭接耳了。
老巴蒂·克勞奇當年可是魔法部里的大紅人,有了瘋眼漢穆迪的提示后,人們很容易喚醒塵封的記憶。
“那么,說說今天晚上的事情吧。”康奈利·福吉說。
老弗蘭克點了點頭,看了眼那些竊竊私語的巫師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說道。
“半夜的時候,我又被那條該死的壞腿疼醒了,起床換熱水袋的時候正好看見窗外……”
隨后,他開始把今晚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講給那些巫師們聽。
老弗蘭克講了大約一刻鐘,所有人聽得非常認真,偌大的房間中幾乎沒有其他聲音。
他講到,他聽見那個冰冷聲音的男人詢問“巴蒂·克勞奇”,是否有勇氣如同他當年那樣,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他還講到,聽見他們計劃去魔法部偷取巫師檔案和什么預言球,那個被“巴蒂·克勞奇”稱為主人的人說他在魔法部還有隱藏得很好的仆人,以及他在此之后計劃殺死的人……鄧布利多。
康奈利·福吉時不時插嘴問上一句,等到老弗蘭克的故事講完,他臉色陰沉得仿佛快要滴出水。
“很好,”康奈利·福吉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無力地說道,“這么說,暫且不提那兩名‘死而復生’的黑巫師,至少我們知道他們想要干什么了。但我不明白,他們要巫師檔案和預言球干什么?”
“顯而易見,新一輪的恐怖統治——”
斯克林杰的神色格外可怕,他與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博恩斯女士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雖然不知道在這十年間發生了什么,但蟄伏后的神秘人顯然比過去更加可怕。如果我沒猜錯,他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挨個發出死亡威脅,定點鏟除那些不順從他的巫師。相比起十幾年前,這次他們手中掌握了大半個英國的巫師住址,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屋頂上都縈繞著一個隨時可能升起的黑魔標記。”
“至于預言……”斯克林杰皺起眉頭。
神秘事務司那邊的統計結果暫時還沒出來,但可以知道的是,預言廳和時間廳幾乎全被毀了。
哪怕在那片廢墟中還殘存少量水晶球,大概率也不會是神秘人想要的東西,在那樣混亂的環境中,他們根本沒辦法知道神秘人到底拿走了什么東西,不過他們大致可以猜到那到底是什么。
“等等,我記得這個,幾個月前審理小矮星彼得時,他也提到過——”
艾米莉亞·博恩斯揉了揉眉心,若有所思緩緩說道,“那個關于神秘人的神秘預言,那個導致神秘人銷聲匿跡十幾年的預言……正是因為那個預言,神秘人才會獨自前往戈德里克山谷去殺死波特一家。”
“嗯,我和您的推測一樣,但這些現在沒有意義了。”
康奈利·福吉嘆了口氣,拳頭砸在扶手上,恨恨地低聲說道。
“神秘人成功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而我們依然對那個預言球的內容一無所知——”
“咳,關于這件事,我認為反倒是今晚最不用擔心的……”
就在這時,鄧布利多輕咳了一聲,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微笑著說道。
“那些被盜竊、被打壞的,不過是保存在神秘事務司的預言記錄。預言是專門說給某個人聽的,而那個人顯然有辦法重新聽取它的內容。”
“是誰聽到的?”康奈利·福吉下意識問道,其實在他詢問的那一刻已經知道了答案。
“是我。”鄧布利多說,“在十三年前一個寒冷、潮濕的夜晚,在豬頭酒吧樓上的一個房間里。我去那里見一個申請教占卜課的女巫,其實我的本意,并不打算讓占卜課繼續開下去了,不過那名求職者是一位非常著名、很有天賦的預言家的玄孫女,我認為出于禮貌應該見她一面,然后……”
“西比爾·特里勞妮教授,對吧?然后她為了獲得職位,在您面前做出了預言?”
康奈利·福吉飛快反應了過來,激動地看向鄧布利多,“所以,您還記得那個預言的內容,對吧?”
“當然,事實上,我甚至有辦法讓你們一起去重新聽一次……”
鄧布利多溫和地笑了笑,神色平靜地繼續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認為我們最好先安置好弗蘭克先生這邊,如果諸位沒有其他想要詢問的細節。我們接下來要商量的事情可不少,您覺得呢?”
“噢,對對——當然——”
康奈利點點頭,環視著四周房間,很快鎖定了角落那個被臨時抓來記錄的女巫。
“那個,尼法朵拉小姐,麻煩您帶弗蘭克先生去休息——”
“啊?哦——”正在神游的唐克斯猛地回過神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那位部長先生,有些無奈地收起魔法羽毛筆,站起身,走到門邊。
“那么弗蘭克先生,這邊來。由于時間關系,您暫時還不能到蘇格蘭場那邊記錄,我先幫您找一個舒服的旅館臨時住下,等下午您睡醒之后,差不多部長先生他們也會討論出結果了。”
“呃,唔,好的——”老弗蘭克看了看四周的巫師們,沉默地點點頭。
哪怕聽不懂他們討論的內容,老弗蘭克也能看出這些巫師此時那焦頭爛額的狀態。
顯而易見,魔法世界并不會比普通世界更平靜。
“好吧,簡而言之,伏地魔卷土重來了。”
鄧布利多平靜地說道,看了看福吉,又看了看斯克林杰。
“魔法部,乃至于魔法社會必須盡快采取行動。在吐真劑的作用下,我們至少從弗蘭克先生口中知道了他們接下來的打算——其實本質上還是過去那套散布恐慌的行徑——但這次我們的盟友更多。”
“各國魔法政府很快會召開聯合會議,神秘人和食死徒不會囂張太久……”
康奈利·福吉飛快地說道,不過他的話很快被鄧布利多打斷了。
“當然,我相信各國魔法部的憤怒,但我指的并不是這個。魔法界必須聯合得更緊密,康奈利。”
鄧布利多湛藍色的眸子越過半月形眼鏡看向福吉,語氣嚴肅地說道,“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了,一名疑似伏地魔的人出現在了魔法部,這可能是一個比魔法部淪陷更糟的事——湯姆·里德爾成功利用魂器成為了不死之身,我們面對的不再是普通的黑巫師,而是一個永遠無法徹底殺死的恐怖魔王。”
“我相信,不用太長時間,這個消息就會伴隨著恐懼傳遍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魔法界。”
鄧布利多的聲音在狹窄的辦公室回蕩,不少巫師似乎猜到了他想要說什么,紛紛露出不安神色。
“沒錯,正如同十一年前那樣,我們還可以戰勝伏地魔無數次,但他也可以復活無數次。”
“在這種近乎無法戰勝的恐懼面前,聚攏在伏地魔周身的黑暗勢力會超乎想象。”
“我今年一百一十一歲了,伏地魔甚至不用親自動手,他可以讓‘時間’殺死我。同樣也可以利用無數次嘗試來結束我的性命,或者其他阻攔他的人……如果不提前準備,我們注定會以失敗告終。”
“明白嗎,戰爭已經爆發了。這是一場以時間為武器的,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戰爭。”
鄧布利多環視著四周的巫師,輕輕吐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一場……無限戰爭。”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