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利沉思片刻,帶著嘗試性地語氣對拉達斯問道:“你的藥鋪里有沒有黃麻草曬干后,碾碎成的粉末?”
雖然這么問了,但是維利并不抱希望拉達斯會有黃麻草。因為除了價格更低一些,黃麻草和甘星草一樣,使用用途十分狹窄,所以很少有藥材商做它的生意。
“黃麻草?”拉達斯皺了皺眉,眼中突然一亮:“有,只不過曬干后還沒有碾碎,如果你需要,我現在就讓庫爾把它碾碎成粉末。”
拉達斯本來也不會收購黃麻草這種沒市場的藥材,但是前些天,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拿著一把黃麻草來到店鋪里,想要將此出售。恰巧那天拉達斯心情不錯,見老人可憐,再加上這種藥材確實不怎么常見,就低價收下來了。如今聽維利這語氣,似乎這黃麻草能發揮出大用途。
“很好,既然這樣,那就快些將它磨成粉末拿過來,順便再端一大盆清水過來。”
維利沒想到,拉達斯竟然真的有黃麻草這種東西,這會給自己省下來很大的功夫。
庫爾也不等拉達斯吩咐,就直接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不過五六分鐘,他就端著一大盆清水過來,從懷中有掏出來一個陶瓷罐子,罐子敞著口,里面是淡黃色的粉末。維利沒有刻意湊上前去嗅,但是也聞到了淡淡的刺鼻味,是黃麻草粉末沒錯。
“夠了嗎?”
庫爾將裝滿黃麻草粉末的罐子交給了維利。
維利看了看黃麻草粉末的劑量,點點頭:“夠了。”
“維利老弟,你要這黃麻草粉末有什么用?”
拉達斯不解,剛才他仔細想了想,實在想象不出來黃麻草和這三種混合的藥材葉片有什么聯系。
維利沒有立即回應拉達斯,而是將整整一罐子黃麻草粉末全部倒進了清水中。
淡黃色的顆粒和水面接觸,并未直接沉沒,而是膨脹起一個個小水泡,隨后炸裂和清水融合到一起。雖然黃麻草粉末劑量不是很大,但還是將一大盆清水染成了深黃色。
緊接著,維利在拉達斯和庫爾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將直接那整整一箱子混合草葉全部倒了進去。
“維利老弟!”
拉達斯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一下子躥了起來,用震驚到極致的語氣詢問維利:“這會使得所有藥材中的成分全部流失掉!你到底在做什么!”
黃麻草粉末融入清水后,清水就已經變成了藥水,將那些混合草葉再放進去,就會和藥水產生劇烈反應,這就會使得所有的混合草葉全部失去藥效。即使之后分揀出來,也沒有了任何用處,因為藥效已經揮發完了。
拉達斯感覺血液不斷地向自己的腦門洶涌,若不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是索普斯的弟弟,他甚至要一拳揮舞上去。這個維利,他徹底將自己的這一批貨物全毀了!
“維利,你這是……”
庫爾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明白維利為什么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
維利看著拉達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知道這個藥販子沉浸藥材生意十幾年,也沒有學到什么有用的知識。
“放松,拉達斯。”
維利面不改色,絲毫沒有因為拉達斯的質疑而產生任何情緒波動:“我需要先糾正你一個錯誤,不是所有的藥材和藥水相融后,都會使得藥效成分流失。”
“你是說什么?”
拉達斯見維利一幅風輕云淡的樣子,一時間有些茫然。
“黃麻草粉末合成的藥水,與十七種普通藥材混合后,都不會產生藥效流失的現象,這十七種藥材中,就包含我們需要分揀的馬姆草、藤蔓香和伏加葉。”
維利娓娓敘述:“在黃麻草藥水中浸泡后,馬姆草、藤蔓香和伏加葉都會產生短暫的變色現象,馬姆草的表面會呈現淡黃色,藤蔓香的表面變成深綠色,而伏加葉則顯得有些發白。這種顏色的變化,并不會使得藥效成分流失一絲一毫。只要把它們重新曬干,又會變成和原來一樣的顏色。”
“可是,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發問的是庫爾,對于維利所說的,他一點也搞不明白其中原理。
“馬姆草、藤蔓香和伏加葉這三種藥材中,都含有一種成分叫做蘭香素,但是各自蘭香素的含量卻不同,這就導致它們和黃麻草藥水產生的變色反應不一樣,這也就是我分揀這三種藥材的原理。”
維利盡可能簡單地表達出來。
“維利老弟,你還懂藥劑學?”
此時拉達斯已經晃過神來,他有些遲疑地看向維利。
藥劑學那可是藥材知識中最深奧最廣博的專業學科,只有貴族和很少部分平民能夠接觸到。只有那些大藥草商,才會雇傭藥劑師作為他們的顧問,并為此支付巨額的費用。像自己這樣的小藥材商,藥劑師根本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我只是熟悉一些植草的習性,并不懂藥劑學。”
維利說的是實話,像藥劑學中的配藥研發等流程,他確實一竅不通。
拉達斯輕輕地點點頭,隨后露出尷尬的笑容,他明顯意識到了剛才自己那激動的行為,是有多么的不妥,這都是無知的代價。
“很抱歉,維利老弟,我……”
拉達斯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
“是我太唐突,剛才我該給你解釋完再這么做的。”
維利也給了拉達斯一個臺階下,省得大家都不自在。
庫爾此時看向維利的眼神又變了,這個許久未見的鄰家老弟,已經變成了一個自己難以揣測的人物了。一時間,他甚至覺得維利比他的大哥索普斯更加出色。
“現在可以把盆里的水倒掉了。”
維利親自走上前去,將盆歪斜,深黃色的藥水不斷地被倒出。
拉達斯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這可是關乎到自家藥鋪的前途。雖然之前維利給自己解釋了原理,但不親眼看到,他還是不能放心。
在拉達斯期待的目光中,盆里的水不斷流出,很快水流干凈,露出了三種顏色各異的草葉。